敖夜的龙瞳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她无法完全理解的力量涡流和……一种近乎献祭的平静。“龙之心核，是力量之源，也是……命门所在。”他语速缓慢，每一个字都承载着龙族千年的重量，“它并非永恒不灭。污染……你正在研究的海洋异变，其根源是一种针对龙族本源的侵蚀毒素。”
他牵引着她的手，那枚他刚刚印在她眉心的微凉印记似乎微微发烫，引导着她的感知，缓缓下移，越过他线条冷硬的下颌，最终，轻轻覆上他左侧胸膛。
隔着一层衣料，掌心下传来的并非人类温热的搏动，而是一种……更缓慢、更古老、更沉重的震动。咚……咚……如同濒死的巨兽在深渊底部发出最后的心音。同时，她“看”到了——通过那灵魂链接，以及眉心印记的双重感应——一片浩瀚无垠的力量海洋，本应蔚蓝深邃，此刻却遍布蛛网般龟裂的痕迹，焦黑、枯寂，从最核心处弥漫出腐朽的死气。那每一次心跳，都像是用尽全部力气，勉强维系着这片海洋不至于彻底崩塌。
“看清楚了？”他问，声音低哑。
林汐的指尖在他胸膛上轻轻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某种尖锐的心痛狠狠攫住了她。“这些裂痕……是因为我？”是因为要守护她，隔绝危险，所以加速了这崩坏的过程？
“海洋的污染无时无刻不在侵蚀我的本源。”他纠正她，语气依旧平静，陈述着一个与他性命攸关的残酷事实，“守护你的行为，会如同在裂痕上施加压力，加速它的蔓延。但此刻收敛力量，维持这片寂静，亦非为了节省，而是……延缓最终崩坏的时刻。”
他微微俯身，冰凉的额轻轻抵上她的，龙瞳近在咫尺，里面清晰地映出她苍白而痛楚的脸。“林汐，”他唤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却比任何誓言都更沉重，“你从来不是负担。”
他停顿了一瞬，那双非人的眼眸深处，似有幽光碎裂，露出其下从未示人的柔软内核。
“你是锚点。”
“是我在这片逐渐沉沦的力量之海中，唯一能抓住的……锚点。”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野。所以她之前的猜测没错，他所有看似游刃有余的守护，所有带着迁就的小心翼翼，背后隐藏的，是倾其所有、甚至赌上性命也在所不惜的决绝。她哽住呼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发颤。在她所有关于他强大、神秘、甚至偶尔恶劣的认知之外，从未想过，他也在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眨掉眼前的雾气，直视着他深邃的龙瞳，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问出了那句或许连他自己都早已忽略的问题：“疼吗？”
敖夜明显愣了一下。龙族坚韧，习惯于背负，疼痛于他们而言是弱小的代名词，不值得宣之于口。他看着她盈满水光的眼睛，那里面是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关切与痛惜。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灵魂链接中那片濒临崩溃的力量海洋，发出细微而尖锐的哀鸣。
良久，他终是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承认了这份他一直独自承受的脆弱：
“现在……有一点。”
这份承认，远比他一贯的强势和掌控，更撼动林汐的心魄。它击碎了他身上最后的神性光环，露出了内里那个同样会痛、会疲惫的真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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