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能让他这片濒临破碎的力量海洋，暂时获得一丝平稳的锚点。
林汐的呼吸窒住了。
所以，他收起所有暴戾与张扬，选择最“经济”的方式守护，不是游刃有余，而是……倾其所有后，仅剩的、小心翼翼的迁就。
这份无声的迁就，比任何热烈的情话都更撼动她的心魄。她之前所有的忐忑、猜疑、对等价的衡量，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渺小可笑。
她不是踏入他的战争。
她是……撞见了他孤独坚持了不知多久的、濒临绝境的战争。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不是为了自己可能被卷入的命运，而是为了眼前这个强大却正在缓慢走向衰竭的存在。
“疼吗？”她哽咽着问，手指不自觉地蜷缩，想要碰触他心跳的位置，又怕加剧他的负担。
敖夜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千百年的岁月里，无人问过他是否疼痛。衰竭是既定的事实，如同日升月落。
他看着她盈满水光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照着他的倒影，带着纯粹的、为他而生的痛惜。
许久，他才极轻地摇了一下头，抵着她的额头动作未曾改变，声音融入了黑暗：“以前，不觉得。”
力量一点点流逝，如同温水煮蛙，早已麻木。
“但现在，”他龙瞳深处的幽光微微流转，落在她颤抖的唇上，那里还残留着彼此交融的气息，“有一点。”
他承认了。
这声承认，比任何强势的宣言都更具杀伤力。林汐心脏猛地一缩，那股混合着心痛、怜惜与某种坚定责任感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所有堤坝。
她不再犹豫，主动向前，将脸深深埋进他微凉的颈窝，手臂环上他精瘦的腰身，用一种近乎嵌入的力道紧紧抱住了他。
“敖夜，”她的声音闷在他的颈间，带着泪意，却异常清晰，“我不会后悔。”
她重复着他的问题，给出了更明确的答案。
“向前那一步，不后悔。踏入你的战争，不后悔。”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却努力想看清他眼中每一丝细微的变化，“成为你的锚点，也不后悔。”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此生所有的勇气：
“如果我的存在，能让你好过一点点……哪怕只是延缓一点点，我都愿意。”
话音落下的瞬间，灵魂链接深处，那片龟裂的力量海洋，猛地荡开了一圈比之前清晰数倍的涟漪！那涟漪不再柔和，反而带着一种颤动的、近乎悲鸣的激荡，仿佛沉寂的死水被注入了滚烫的生命力，整个濒临崩溃的系统都因此而发出了不堪重负却又渴望新生的嗡鸣。
敖夜环抱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勒得她几乎有些发疼。他低下头，将脸埋在她的发间，深深地呼吸，汲取着她身上散发着的、独属于她的温暖气息，那气息如同最纯净的氧，涌入他几乎快要窒息的灵魂。
“足够了。”他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近乎脆弱的震颤，“林汐……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窗外的暴雨依旧瓢泼，却仿佛不再能侵扰这方被他强行隔绝出来的寂静领域。门内的黑暗依旧浓郁，却因为两人紧密相拥的体温而滋生出一丝隐秘的暖意。
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彻底落地生根。
那份始于冰冷契约的各取所需，早在不知何时就已变质，此刻，终于挣脱了所有算计与权衡的最后一层薄纱，野蛮生长，缠绕成无法分割的共生之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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