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结滚动，挣扎的痕迹在他眼底明灭。最终，那熊熊燃烧的、名为理智的城池，在她无声的注视下，彻底化为灰烬。
他上前一步，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绝，绕到她身侧。他没有去看她的眼睛，只是垂着眸，伸出微颤的指尖，极其小心翼翼，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地，开始逐一解开那些束缚着她的贴片和束带。
冰凉的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擦过她腕间温热的皮肤，每一次细微的触碰，都像是一簇微弱的电流，窜过他的指尖，直抵心脏，让他解开搭扣的动作变得更加笨拙。
当他终于卸下最后一个监测贴片，看着那截白皙的手腕上留下的浅浅红痕时，一种混杂着懊悔、心疼和某种奇异解脱感的情绪，狠狠攫住了他。
他依旧没有抬头，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某种尘埃落定的认命，在这落针可闻的观测室里，清晰地响起：
“观测中止。”
“凌瑶，我们谈谈。”
“凌瑶，我们谈谈。”
他终于抬起了眼，那双素来冷静自持、仿佛能洞悉一切数据背后的逻辑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赤裸裸的挣扎与……认命。那层名为理性的坚硬外壳，在她无声的注视下，彻底剥落。
凌瑶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轻轻活动了一下重获自由的手腕，那上面还残留着他指尖冰凉的触感，以及被束缚后浅浅的红痕。她的目光掠过他微颤的、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指尖，最后重新落回他紧绷的俊脸上。
观测室里只剩下仪器低沉的嗡鸣，以及两人之间无声对峙、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快速融化的空气。
傅琛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那四个字已经耗尽了他此刻所有的气力。他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眸，那里面没有胜利者的得意，也没有被冒犯者的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了然。这比任何激烈的言辞更让他无地自容。
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指向旁边屏幕上依旧在完美运行的生理波形图，那曲线平稳得如同最精密的数学建模。“看……心率、血压、皮电反应……所有数据都在正常阈值内，没有任何异常波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像是在对她解释，更像是在对自己进行最后一次徒劳的加固，“科学仪器不会说谎，它们证明……”
“它们证明不了任何事，”凌瑶终于开口，声音清凌凌的，像山涧敲击冰石的泉水，瞬间洞穿了他试图重建的堡垒，“傅琛，它们只能证明，你希望看到‘正常’。”
她微微偏头，目光似乎能穿透那冰冷的屏幕，直视他试图隐藏起来的、已然失序的内核。“你真正想证明的，是我的‘异常’是假，还是……你因我而产生的‘异常’是假？”
这句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他所有自欺欺人的伪装。
傅琛的呼吸猛地一窒。
是了。他研究的初衷，不正是想用科学解构她身上所有不符合物理定律的现象，证明她只是个高明的骗子，或者……某种未知精神力量的受害者吗？可不知从何时起，他收集数据的焦点，已然从“她如何做到那些事”，悄然偏移到了“她为何能如此影响他”。
他引以为傲的仪器捕捉不到她施展“言灵”时的能量波动，却能在他靠近她时，精准记录下他自己心跳的失频；它们无法分析她阵法的奥秘，却能在他凝视她眼眸时，标记出他血液流速的异常。
" ["create_time"]=> string(10) "176007929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