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凌瑶，看着这个引发一切风暴的源头。
冰冷的潮水不再是漫过堤岸，而是以摧枯拉朽之势，彻底冲垮了他引以为傲的理性王国。他站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中央，目光却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半分。
他完了。
这个认知，不再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而是带着毁灭性的战栗，和一丝……隐秘而陌生的、近乎疼痛的悸动，清晰地烙印在他每一寸思维，每一个细胞。
他看着她重新闭上双眼，仿佛隔绝了外界一切纷扰，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这空旷冰冷的观测室里，独自面对这彻底失控的一切，和他那颗为她而失常的、剧烈跳动的心脏。
而她闭合的眼睫之下，灵识如同暗夜里无声滋长的藤蔓，正悄然穿透基地森严的铜墙铁壁，向着那缕微弱的信号来源，更深处，更小心翼翼地，探索而去。
他看着凌瑶重新闭上双眼，那姿态并非认命或退缩，而是带着一种将他彻底排斥在她的世界之外的漠然。仿佛他，傅琛，这个掌控着庞大科技帝国、习惯了被仰望和畏惧的男人，此刻在她眼中，与这观测室里冰冷的仪器、与空气，并无任何区别。
这个认知比任何激烈的反驳或指控都更具杀伤力。
他完了。
不是败给了某种无法解析的超自然力量，而是败给了她自己——这个引发一切风暴，搅乱他所有理性判断，让他引以为傲的逻辑彻底失效的源头。
冰冷的潮水退去，留下的是更加清晰、也更加灼人的废墟。他站在废墟中央，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失控地、沉重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震得耳膜发疼，像是在为某种他极力否认、却又无法忽视的情感擂鼓助威。
他想说点什么。质问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还是命令她收回那足以颠覆他一切的目光？抑或是……祈求她再睁眼看看他，哪怕是用那种清冷得近乎残忍的眼神？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所有的声音，所有精心构建的言语，在她刚才那句轻描淡写的反问和此刻拒人千里的静谧面前，都显得无比苍白和可笑。
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向后退了半步，脚跟磕在冰冷的光滑地板上，发出一声轻微却清晰的回响，在这过分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指尖无法自控地传来细微的颤抖，他下意识地蜷起手指，试图将那泄露内心震荡的生理反应隐藏起来。金丝眼镜后，那双总是运筹帷幄、冷静分析数据的眼眸，此刻却像失去了焦点的镜片，只能牢牢锁住她闭合双眼的侧脸轮廓。
她在想什么？是在不屑他的失态？还是在筹划着下一步，该如何将他这所谓的“猎手”彻底钉在耻辱柱上？
“数据反馈异常剧烈。”
她将他曾给予她的判词，原样奉还。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剥开他层层的伪装，直刺核心。他构建的理性世界，那座用数据和逻辑堆砌起的坚固堡垒，就在那句话里，轰然倒塌，化为齑粉。
原来，被当做“异常”来审视、来判定，是这种感觉。一种全然的无助，一种尊严被踩在脚下的刺痛，混合着一种……诡异的，近乎战栗的兴奋。
他僵立在原地，如同被困在自己亲手缔造的逻辑悖论中，动弹不得。他能解析最复杂的量子模型，能破译她那些玄奥的阵法符文，却无法解析自己此刻胸腔里这种陌生的、汹涌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情感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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