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瑶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就在傅琛以为她再次沉默以对时，她却极轻、极慢地弯了一下唇角。那不是笑，更像是一种了然，一种近乎残忍的洞悉。
“数据支撑？”她重复着他最常用的词语，声音羽毛般扫过他的心脏，“那傅先生现在，是在收集数据吗？”
她的目光，毫不避讳地，一寸寸掠过他的眉心，他微抿的薄唇，他绷紧的下颌线，最后，重新落回他深邃的眼底，牢牢锁住。
“看着我，”她轻声问，每一个字都像敲击在他理智弦上的重锤，“你在看吗？”
你在看吗？
看什么？看一个特殊的实验体，一个亟待解构的异常现象？还是看一个……正在让他方寸大乱、引以为傲的逻辑分崩离析的女人？
轰——
大脑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所有的运算逻辑，所有精心构建的认知壁垒，在她这句轻柔却致命的反问，在她那双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个的凝视下，土崩瓦解，片甲不留。
他猛地向后撤了一步，动作快得近乎狼狈，连他自己都猝不及防。那因常年操控精密仪器而稳如磐石的手指，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被他迅速攥紧成拳，藏于身后。
逼仄的观测室内，只剩下他自己如擂鼓般狂躁的心跳声，一声声，震耳欲聋，像是在嘲弄他此刻的溃不成军。
而凌瑶，依旧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可她的眼神，却清澈、稳定，甚至带着一丝冷静的审视。
她偏了偏头，似乎是在倾听，然后用一种近乎陈述事实的平淡口吻，轻声开口：
“傅先生，根据你教给我的‘科学方法论’，你此刻的心率、呼吸频率以及皮下微电流反应，都清晰地指向一个结论——”
她顿了顿，迎上他骤然收缩的瞳孔，将那句他曾用来定义她所有“异常”的判词，原样奉还。
——“数据反馈异常剧烈。”
傅琛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奔涌。他被钉在了他自己构建的科学悖论中央，被她用他最熟悉的语言，剥得体无完肤。
猎手与猎物的位置，在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间，彻底颠倒。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声音都卡在喉咙里，任何一个音节在此刻都显得徒劳且可笑。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理性，都在她清凌凌的目光下，化为了齑粉。
而在他无法窥见的维度，凌瑶分出的那一缕灵识，正如同最纤细的蛛丝，顺着秦月个人终端散发出的微弱信号波动，小心翼翼地蔓延、探查。网络世界浩瀚的数据流如同奔腾的江河，那一点熟悉的波动是河中央唯一的浮木。灵识附着上去，避开加密的核心区，如同游鱼般灵巧地读取着外围的信息碎片——一些零散的搜索记录，关于“凌瑶 最新动态”、“玄学直播 反击证据”，还有几条加密等级不高、带着愤懑和担忧的草稿信息。
秦月没事，而且在试图帮她。
这个认知，让凌瑶心底稍安。游戏，确实才刚刚开始。她需要信息，需要外界的联系，需要打破这座科技牢笼。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面前的男人身上。
傅琛站在那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平日里的冷峻倨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近乎茫然的狼狈。金丝眼镜后的眼眸，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惊涛骇浪，那些被他强行压抑的、属于“人”的情感，正疯狂地冲击着牢笼。
" ["create_time"]=> string(10) "176007929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