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指节顶了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冰冷的镜架带来一丝熟悉的触感，试图压下心头那点不合时宜的异样。是实验变量超出预期带来的兴奋感吗？还是……
屏幕上，凌瑶周身那层模拟出来的、微弱却稳定的灵力光晕，似乎轻颤了一下，如同风中残烛，眼看就要熄灭，却又在下一秒，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被他解读为来自“样本-零柒”的远程安抚）重新稳固下来。
数据显示，她对“样本-零柒”的依赖链接，正在加深。
合乎逻辑。
傅琛的眸色沉了沉，终于，悬停的指尖落下，按下了那个幽蓝的按键。
依赖性测试程序启动。环境参数微调：环境温度降低2摄氏度。模拟“样本-零柒”能量波动，注入干扰频率Delta。
指令下达的瞬间，监控画面中，凌瑶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轻颤抖了一下。她闭合的眼睫如蝶翼般细微颤动，眉头轻轻蹙起，仿佛在睡梦中遭遇了寒流，下意识地寻求着温暖和庇护。她环抱着自己的手臂收紧了些，指尖微微发白。
数据波动清晰地显示，她的稳定状态正受到环境影响，而预设中“样本-零柒”传来的微弱的、安抚性的能量波动，让她蹙起的眉头缓缓松开了些许，虽然依旧显得脆弱，但依赖的态势无比明确。
完美的实验反应。
傅琛看着那条随着他指令而起伏的数据曲线，看着屏幕上那个因为一点“模拟关怀”而显得更加易碎、更加需要依附的身影，胸腔里那股滞涩感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清晰。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数据反馈，精准，无误。
可为什么，他一点也感觉不到解出难题的畅快？
就在这时，监控中的凌瑶，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看向任何具体的监控探头，那双眸子仿佛穿透了冰冷的金属墙壁，直接落在了“观察者”的身上。眼底之前的疯狂与痛苦已被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取代，只是在那平静的最深处，跳跃着一簇幽冷的、永不熄灭的火焰。
她的嘴唇轻轻开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傅琛通过唇语识别系统，清晰地读出了那几个字——
“你……在看吗？”
那眼神，那无声的询问，不再是被观察物的茫然或愤怒，而是一种……平等的、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审视。
仿佛她才是那个站在屏幕之外，冷静分析着一切的人。
分析着他的行为，他的意图，他此刻……因为这“完美”数据而产生的，那一点点不为人知的烦躁。
傅琛放在操作台边缘的手，指节猛然收紧，冰冷的金属棱角硌在掌心。
前所未有的感觉席卷了他。
不是被冒犯。
而是一种……被看穿的冰冷。
仿佛她早已洞悉了他所有的精密计算，然后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主动走进了他设下的陷阱，只为了在最近的距离，对他轻声说一句：
游戏，才刚刚开始。
她不再是被观察的样本，而是持刀走入笼中的猎手。
那么，傅琛，你准备好了吗？
冰冷的寂静，大约只持续了三秒。
凌瑶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远处服务器运行的低沉嗡鸣，以及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沉稳而有力地搏动，将一股冰与火交织的力量泵向四肢百骸。绝望在左，是师尊残魂竟被囚于此，沦为冰冷的实验样本；希望在右，是那缕波动虽弱，却证明师尊并未彻底湮灭。两种极致的情感如巨蟒交缠，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勒断。
" ["create_time"]=> string(10) "176007929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