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修长的指尖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冰冷的镜架触碰到皮肤，试图将一切脱轨的思绪拉回到绝对的理性与秩序之中。
可目光，却像是被无形的锁链牵引，久久无法从那条代表凌瑶生命体征的、微微起伏的曲线上移开。
那个早已化作数据流的“师尊”，对她而言，就真的……如此不可或缺？
这疑问，如同最高权限的病毒代码，在他精密运转、由0和1构成的世界核心区域，顽固地盘踞，循环执行，挥之不去。
一种更陌生的情绪，带着细微的、灼人般的刺痒感，悄然滋生。
是烦躁。
他无法准确定义这种情绪，但它确实存在，干扰着他的判断，挑战着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冲动——想要立刻切断对休息室的所有监控，让那个蜷缩的身影彻底脱离他的视线范围。
是因为她那浓烈的、完全不符合逻辑的悲伤影响了他？还是因为，她那毫无保留、倾注给另一个“数据”的依恋，让他感觉到……
感觉到什么？
傅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为自己这串失控的、缺乏数据支持的分析感到不悦。
他强制性地将目光转回主屏幕，调出了关于“样本-零柒”的所有数据档案。幽蓝的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一片冷寂。
他需要重新评估。评估这个“变量”对实验主体，以及对他自身……可能产生的全部影响。
***
休息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凌瑶维持着蜷缩的姿势许久，久到四肢都开始麻木、僵硬。舌尖舔舐过唇上细小的伤口，那点血腥味仿佛成了连接她与现实，提醒她保持清醒的唯一坐标。
就在这时，脑海中，一个微弱却清晰的电子音咋咋呼呼地响起：
宿主！宿主你怎么样了？！刚才你的精神波动都快爆表了！吓死本系统了！还以为你要直接神魂溃散，咱俩一起玩完呢！
是系统。
凌瑶眼睫微颤，没有回应。她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压制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痛楚与恨意。
检测到异常高能精神力残留，疑似触发深层记忆封印……嗡……分析中……系统的声音变得稍微正式了些，宿主，你刚才是不是感应到什么了？本系统这边好像也捕捉到一丝非常微弱、但位格极高的同源波动……
“他还在。”凌瑶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粗粝的砂纸磨过。
他？谁？等等……你是说……你那个魂飞魄散的师尊？！系统惊得代码乱飘，这怎么可能？！本系统的底层协议里明确记载，那种程度的灵魂湮灭是不可逆的！
“就在隔壁。”凌瑶缓缓地、一寸寸地抬起头，冰冷的视线再次投向那面隔绝了她与傅琛的墙壁，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钢筋水泥，直抵实验室核心，“傅琛……囚禁了他。”
！！！系统发出一连串乱码，那个科学疯子？！他把……他把尊者炼成了数据？！靠！这比魔修还狠啊！
滔天的怒火在系统滋滋的电流声中燃烧起来。
宿主！这不能忍！我们杀过去！拼着能量耗尽，本系统帮你暂时强行冲开部分灵力封印，劈了那个破实验室，把尊者抢回来！
“然后呢？”凌瑶的声音异常平静，与系统激动的情绪形成鲜明对比，“傅琛的势力深不可测，他对‘样本-零柒’的重视程度超乎想象。强行抢夺，一旦失败，或者逼他狗急跳墙，他会不会……彻底清除师尊仅存的这点意识？”
" ["create_time"]=> string(10) "176007929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