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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的靴底刚沾到腐沼边缘的湿泥时,就被一股带着腥气的凉雾裹住了——不是枯木森林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铅灰雾,是泛着淡绿的、像浸过薄荷水的湿雾,沾在睫毛上,瞬间凝成细小的水珠,模糊了视线。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碰到裤腿上未干的污水和血痂,黏腻的触感让他皱了皱眉,胸口的黑晶源坠却难得没发烫,只维持着温玉般的凉,像在无声提醒:这里的危险,藏在柔软的雾里。

按照秘档标注,腐沼最外围是“灯芯丛”——据说长着能发光的植物,可指引方向。林夏拨开眼前的雾,果然看见脚下的湿泥里,冒出星星点点的淡金色光:是几株半尺高的草本植物,茎秆细得像棉线,顶端托着盏指甲盖大的“小灯笼”,灯笼里晃着细碎的光,像把揉碎的星子塞在了里面。更有趣的是,每盏“小灯笼”旁边,都绕着几只浅蓝的小虫子,翅膀扇动时会落下细碎的光粉,沾在湿泥上,连成断断续续的光带,像给腐沼铺了条会发光的路。

“倒比枯木森林顺眼点。”林夏低声自语,踩着光带往里走。湿泥没到脚踝,每走一步都要费点劲,靴底时不时会碰到埋在泥里的枯木枝,发出“咕叽”的闷响。他掌心凝着半寸黑晶尖刺——不是为了防备畸变生物,是怕脚下突然窜出带毒的藤蔓,毕竟这腐沼的“软”,比污田的“硬”更让人警惕。

走了约莫两刻钟,雾突然变浓了些,淡金色的灯芯丛也稀疏起来。林夏停下脚步,正要摸出秘档核对路线,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唧唧”声——不是幻像,是活物的叫声,带着点委屈,还夹着藤蔓被拉扯的“沙沙”响。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想转身走——自从石龟背叛后,他对“陌生活物”的警惕已经刻进骨子里,更何况这腐沼里的东西,谁知道是不是另一种幻境?可那“唧唧”声像根细针,总往他心里最软的地方扎——像极了风团第一次被雷格的风刃擦到耳朵时,发出的委屈叫声。

“别多事。”林夏攥紧黑晶尖刺,转身要走,可那叫声突然拔高,带着点绝望,紧接着是“扑通”一声,像是有东西掉进了泥坑。

他的脚步顿住了。脑海里闪过风团叼着雾语花跑向他的样子,闪过蘑菇蹦到他肩膀上喊着要甜浆果的样子,甚至闪过石龟用壳帮他挡刀的样子——那些被他用黑晶冷光压在心底的“人味儿”,突然冒了出来。

“最后一次。”他咬了咬牙,循着声音拨开浓雾,走了过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了愣:泥坑里陷着一只巴掌大的小兽灵,浑身是浅蓝的短毛,像刚被水洗过的蓝绸缎,尾巴却不是风团那样的蓬松毛,而是像蒲公英的绒球,此刻正被三根墨绿色的藤蔓缠得死死的,藤蔓顶端的尖刺已经刺破了它的尾绒,渗出淡粉色的血。小兽灵的前爪在泥里胡乱扒拉,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泪水,看到林夏时,叫声更委屈了,却没像其他受惊的兽灵那样挣扎,反而乖乖地伏在泥里,只用尾巴轻轻扫了扫藤蔓。

是被暗影孢子污染的“缠心藤”——林夏认出了藤蔓,这种藤不会主动攻击,却会缠住活物的“执念”,越挣扎缠得越紧。看小兽灵的样子,它的执念应该是尾巴上的绒球,大概是怕弄坏了,才不敢挣扎。

林夏蹲下身,黑晶尖刺在指尖转了个圈——他可以直接斩断藤蔓,然后转身就走,既不沾麻烦,也不违逆刚才那点莫名的触动。可就在尖刺要碰到藤蔓时,小兽灵突然抬起头,用鼻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眼里的泪水更凶了,却发出了一声带着依赖的“唧”。

这一下,让林夏想起了穿越过来的第一天——他躺在老周的铺子里,浑身酸痛,风团也是这样,用鼻尖轻轻碰他的手,像在确认他是不是“自己人”。

指尖的黑晶尖刺顿了顿,他改了主意。

“别动。”林夏低声说,声音还是冷的,却比对着议会残余时柔和了些。他收回尖刺,转而凝聚出一把细如发丝的黑晶线——缠心藤怕纯净的能量,黑晶线刚好能顺着藤蔓的纹路,一点点剥离孢子的污染。

小兽灵像是听懂了,乖乖地伏在泥里,连尾巴都不扫了,只用眼睛盯着林夏的指尖。黑晶线触碰到藤蔓时,发出“滋滋”的轻响,墨绿色的藤蔓瞬间褪去了黑色,变成了正常的翠绿,缠在尾绒上的力道也松了些。林夏小心翼翼地操控着黑晶线,顺着藤蔓的缠绕方向慢慢抽离,每抽一根,就用另一只手轻轻托住小兽灵的尾绒,怕不小心弄疼它。

这个过程花了足足一刻钟,等最后一根藤蔓被抽离时,林夏的额角已经冒出了细汗——操控这么细的黑晶线,比对付污田的畸变生物还费神。小兽灵立刻从泥里跳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湿毛,尾绒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它围着林夏转了两圈,突然跳起来,用尾绒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然后转身钻进旁边的灯芯丛里,没一会儿叼着一颗半透明的“小灯笼果”跑回来,放在他的掌心。

果子和灯芯丛的小灯笼很像,却更圆,里面的光像跳动的火苗,还带着淡淡的甜香。林夏捏着果子,有点发愣——这是“引雾果”,秘档里提过,能驱散腐沼的浓雾,是很稀有的东西,没想到这小兽灵居然会给他。

小兽灵看着他,又“唧”了一声,像是在说“拿着吧”,然后转身要走,却又停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尾绒晃了晃,才钻进浓雾里,只留下一串淡蓝色的光粉,很快就被雾遮住了。

林夏捏着引雾果,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掌心的果子暖暖的,甜香混着雾的湿意,钻进鼻腔,让他想起了在荒野核心摘的甜浆果——那是他最后一次有“伙伴”陪着吃东西的日子。他低头看了看胸口的黑晶源坠,银绿色的光泛得比平时软了些,像在回应他心里那点刚冒出来的、久违的暖意。

“谢了。”他对着小兽灵消失的方向低声说,把引雾果放进帆布包——没舍得立刻用,像藏了件珍贵的小礼物。

重新上路时,雾果然淡了些,大概是引雾果的气息在起作用。林夏踩着光带往里走,脚步比之前轻了些,腿上的伤口还在疼,却没像刚才那样刻意用黑晶尖刺划自己,反而觉得这点疼,和掌心残留的尾绒触感一样,都是“真实”的证明。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的光带突然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褐色的泥潭——比之前的湿泥深得多,表面泛着油光,还冒着细小的气泡,一看就陷进去就很难出来。秘档上标注,这里是“腐心潭”,要绕路走,可绕路得多花两个时辰,而且雾会更浓。

林夏蹲在潭边,盯着泥潭里的气泡——突然想起老周教原主修监测仪时说的话:“遇到死路别硬闯,看看旁边有没有能借力的东西,机械是这样,走路也是这样。”他抬头扫了扫周围,果然在潭边的枯树上,看到了几根垂下来的粗壮藤条——是没被污染的“韧藤”,能承受成年人的重量。

他站起身,凝聚出黑晶钩爪,甩向最粗的那根藤条——钩爪精准地勾住藤条,他拉了拉,确认够结实,然后后退几步,助跑后抓住藤条,像荡秋千一样荡向潭对岸。

就在他荡到潭中央时,藤条突然“咔嚓”一声,断了——不是因为不结实,是藤条顶端的树干被腐气侵蚀得太厉害,承受不住重量。林夏心里一紧,身体瞬间往下坠,眼看就要掉进泥潭里,他立刻凝聚出黑晶盾,挡在身下——盾面刚碰到泥潭的表面,他借力一撑,身体在空中翻了个身,同时甩出另一枚黑晶钩爪,勾住了对岸的另一根藤条。

“呼……”他落在对岸的湿泥里,踉跄了两步才站稳,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刚才那一下,让他想起了在枯木森林里被幻境困住的感觉,却又不一样——这次没有绝望,只有解决危机后的庆幸,还有点莫名的兴奋,像小时候第一次成功爬上树摘果子的感觉。

他靠在枯树上,喘了口气,摸出帆布包里的引雾果——刚才的颠簸让果子有点变形,却还是暖的。他咬了一小口,甜香瞬间在嘴里散开,带着点薄荷的凉,驱散了刚才的紧张。

吃完果子,他继续往前走,雾越来越淡,渐渐能看到潭的尽头——那里有一片相对干燥的坡地,坡上居然立着一座废弃的哨站,是守墙队的样式,木质的屋顶已经塌了一半,门板歪在一边,却还能看到门楣上刻着的“腐沼前哨”四个字。

林夏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他想找口水喝,也想看看有没有守墙队留下的地图,或许能比秘档更详细。

哨站里很简陋:一张破木桌,两把缺腿的椅子,墙角堆着几捆发霉的干草,还有一个挂在墙上的铁皮水壶。林夏拿起水壶晃了晃,里面居然还有半壶水,虽然有点涩,却没变质。他喝了两口,刚要转身离开,目光突然落在木桌的抽屉里——里面露着半本泛黄的日记。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抽出日记——封面是牛皮做的,已经磨得发亮,扉页上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给阿媛,等我守完这趟,就回家给你带甜浆果。”

是以前守墙队士兵的日记。

林夏鬼使神差地翻开了——他不是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人,却被那行“甜浆果”勾住了。日记里没写什么惊天秘密,全是日常:

“今天雾特别浓,灯芯丛的光都快看不见了,我跟老郑打赌,说今天能抓到一只蓝翅虫,结果输了,赔了他半块麦饼。”

“阿媛寄来的信到了,说女儿会画界墙了,画得歪歪扭扭的,还在旁边写了‘爹’,我看了好几遍,眼泪都掉了。”

“最近孢子漏得越来越多,潭里的气泡也变多了,队长说要加强巡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今天看到一只蓝翅虫,跟阿媛发的画里的一样,我把它装进小盒子里,等回去给女儿当礼物。”

最后一页的字迹很潦草,墨水都晕开了:“雾太大,迷路了,藤条断了,掉进潭里了……阿媛,对不起,不能给你带甜浆果了,女儿的画我还藏在怀里,我想你们……”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页脚还沾着点褐色的泥渍,应该是士兵掉进潭里时弄上的。林夏握着日记,手指有点发颤——他想起了林岳,想起了那个满脸红疹的小孩,想起了小兽灵的尾绒,想起了自己穿越过来吃的那碗要命的拼好饭。

原来不管是守墙队的士兵,还是穿越过来的自己,不管是会说话的兽灵,还是会结引雾果的植物,大家都在为了“在乎的东西”活着——士兵为了家人,自己为了界墙和身边的人,小兽灵为了尾绒,连腐沼里的灯芯丛,都在为了照亮路而发光。

这些细碎的、带着温度的“在乎”,就是“人味儿”吧。

林夏把日记小心翼翼地放进帆布包,压在秘档下面——他想带回去,说不定能找到士兵的家人,把这本日记还给他们,也把那句没说完的“对不起”,变成一句“他很想你们”。

走出哨站时,雾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太阳透过云层,洒下淡金色的光,照在腐沼的湿泥上,反射出细碎的亮。林夏抬头看了看天,又摸了摸帆布包里的日记和引雾果,胸口的黑晶源坠泛着柔和的光,不再是之前那种冰冷的硬,而是带着点温,像揣着个小暖炉。

他迈开脚步,朝着腐沼深处走去——裤腿上的血痂还在,小臂的伤口还疼,前路还有未知的危险,他还是一个人,没有队友,没有陪伴。

可他心里不再是空落落的冷了。

因为他知道,那些他在乎的人、在乎的事,那些遇到的小兽灵、吃到的引雾果、捡到的日记,还有胸口黑晶源坠里藏着的星核坠和树心晶的记忆,都像腐沼里的灯芯丛一样,在他心里亮着,指引着他往前走,也让他在孤独的征途中,永远不会忘了“为什么要走”。

前方的路还长,虚海还在遥远的地方,但林夏的脚步比之前更稳了,也更轻了——因为他终于明白,孤独不是冷漠的理由,冷硬也不是失去温度的借口,真正的守护,是带着心里的那点光,哪怕一个人,也能把路走得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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