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张色彩柔和、纤毫毕现的照片出现在陈启明眼前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手里的棋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墙角。
他那双看过太多风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照片上那个穿着淡蓝色裙子、笑意温婉的女人。那眼神，从最初的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汹涌而出的、压抑了三十年的思念和悲伤。
空气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和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林星挽的小人立刻调出了“情绪色谱分析仪”，屏幕上的指针疯狂摆动，从“警示红”瞬间跳转到“悲伤蓝”，又混合着“怀旧的昏黄色”。“警报警报！目标‘心理防线图层’出现剧烈波动！出现大面积‘情感溢出’！‘攻心滤镜’已成功加载！”
“她……”陈启明的声音在发抖，他伸出同样在颤抖的手，想要去触摸相框，却又不敢，仿佛那是什么一碰即碎的幻影，“她怎么会……”
“我只是觉得，这么美好的笑容，不应该被尘封在模糊的黑白照片里，更不应该被划痕和噪点掩盖。”林星挽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陈启明的耳朵里，“有些人，有些事，就算被时间‘高斯模糊’了，也总有人希望能把它‘修复’回原来的样子。”
她没有提“织网计划”，没有提“顾氏”，甚至没有提任何调查。她只是在说一张照片，一个女人，一段无法磨灭的记忆。
陈启明终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个相框，用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玻璃。他的眼眶红了，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水光。
“是啊……就是这个样子……我记得，她那天就是穿的这件蓝裙子，我跟她说，你穿这个颜色，比天上的云还好看……”他喃喃自语，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里，完全忘记了身边还有两个人。
顾延之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林星挽这种“P图攻心”的威力。它不伤人，却能直抵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许久，陈启明才抬起头，重新看向林星挽，眼神里的尖锐和敌意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审视和一丝疲惫的释然。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他把相框紧紧抱在怀里，“比他聪明。”他瞥了一眼顾延之。
“坐吧。”他指了指对面的石凳。
这是一个巨大的转变。林星挽和顾延之对视一眼，默默地坐了下来。
“你们想知道什么？”陈启明没有废话，直入主题。
“织网计划。”顾延之吐出四个字。
陈启明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抱着相框的手又紧了几分。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星挽以为他又要反悔了。
“‘织网’……呵呵，真是个好名字。”陈启明苦笑一声，“这张网，不是一天织成的。它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你爷爷执掌顾氏的时代。那时候，它还不是‘网’，只是一些见不得光的‘线头’，用来处理一些……商业竞争中的‘脏活’。”
“我父亲呢？”顾延之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陈启明看着他，眼神变得怜悯：“你父亲……顾明翰，他是个有野心，也有底线的人。他接手顾氏后，发现了这些‘线头’，他想把它们剪断。但他太天真了，他以为自己是执棋人，却不知道，他自己也早就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林星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的小人已经开始疯狂做笔记，在脑内的白板上画起了复杂的人物关系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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