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台之上，万籁俱寂。
先前由天魔极乐舞引动的能量狂潮已经彻底平息，只剩下猎猎的山风，吹过这片狼藉的白玉高台。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死死地钉在台上那两个身影上。
一个，七窍血迹未干，却站得笔直如剑，眼神清澈得可怕。
另一个，摇摇欲坠，白衣染血，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肖楚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口浊气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但更多的，是一种洗尽铅华后的通透与轻松。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意识海中，那座新生的三寸“琉璃明净台”，正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光芒。
光芒所过之处，先前被系统天劫反复摧残而布满裂痕的神魂，正在被迅速修复、滋养，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韧，都要纯粹。
这股力量流淌至四肢百骸，原本因为强行抵抗幻境而濒临崩溃的肉身，也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嘴角和眼角干涸的血迹，在灵力的滋润下，皮肤自行愈合，血痂簌簌脱落。
刚才那场九死一生的试炼，痛苦是真实的，但此刻获得的好处，也是难以想象的。
他抬起眼，目光越过数十丈的距离，落在了林雨晴的身上。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的警惕与戒备，也没有胜利者的得意与炫耀。
很平静。
就像一个工匠，在欣赏另一位工匠呕心沥血完成的绝世作品。
在他那琉璃明净台映照下的世界里，他能“看”到林雨晴此刻的状态。
她的灵力早已枯竭，经脉一片混乱。
她的神魂，如同燃烧过度的烛火，只剩下微弱的一缕，黯淡无光，布满了因强行催动禁术而产生的裂痕。
她全身上下，唯一还在支撑着她的，是那股属于天之骄女的，不肯倒下的骄傲。
肖楚楠的心中，生不起半点男女之情，也生不起丝毫的怜悯。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对方为了这场赌约，为了自己的“道”，付出了所有，施展出了令人惊叹的一舞。
从一个修行者的角度来看，这是值得尊重的。
无论立场如何，这种倾尽所有的执着，本身就有一种动人心魄的力量。
出于礼貌，也出于一个刚刚大有收获的修行者对另一位修行者的认可，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于是，在万众瞩目之下，肖楚楠向前走了几步。
这个动作，让台下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高处的柳清璃，双手更是攥得发白。
他们都想知道，这个屡屡创造奇迹，甚至逼得林雨晴道心濒临破碎的男人，接下来要对她说些什么。
是嘲讽？是羞辱？还是胜利的宣言？
肖楚楠站定。
他看着对面那张惨白如纸的绝美脸庞，以及那双仅存着最后一丝光亮的眼眸。
他微微颔首，这是一个很标准的同门之礼。
紧接着，他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很清朗，不带任何杂质，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色彩，就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师姐舞姿绝妙，令人大开眼界。”
他的语气十分认真，仿佛一个学子在由衷地赞叹夫子的文章。
“多谢指教。”
这四个字，他说得真心实意。
若不是林雨晴这搏命一舞，引来了系统最强的雷劫套餐，他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就勘破虚妄，凝聚出这琉璃明净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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