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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她们挤出人群,快要走到供销社门口时,一个穿着崭新藏蓝毛呢大衣、围着鲜红羊毛围巾的身影,恰好从门外走进来。是严秀。
严秀的目光第一时间精准地落在严荷搀扶着的周秀珍身上,更确切地说,是落在周秀珍身上那件崭新的、衣领和袖口绣着清雅白梅的藏青罩衫上!她的脚步顿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惊艳,像是贪婪,又像是一种冰冷的评估。随即,她的视线转向严荷,脸上迅速堆起一个程式化的、带着点矜持的笑容:
“严荷,忙着呢?听说你最近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啊。”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供销社里的嘈杂,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探究,“特别是……苏绣的手艺?”她的目光,再次意有所指地扫过周秀珍衣领上那几朵傲雪绽放的白梅。
正月十五的月亮像个冻僵的银盘,冷冷清清地挂在知青点光秃秃的枣树梢头。屋里炭盆烧得旺,橘红的火苗舔舐着新添的硬柴,发出噼啪的轻响,总算驱散了些许倒春寒的凛冽。严荷坐在炕沿,手里捏着县里刚寄来的《人民画报》,目光却落在对面——陈默正俯身在炕桌上,小心翼翼地拆着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边缘磨损得厉害,沾着长途跋涉的灰尘,上面盖着鲜红的“沪”字邮戳。
陈默的手指很稳,动作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急切。昏黄的煤油灯光落在他清瘦的侧脸上,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终于,信封被彻底打开,他抽出里面薄薄的两张纸。只看了一眼,他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骨头,肩膀猛地垮塌下去,随即又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死死攥着那两张纸,指关节捏得发白,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像呜咽又像叹息的哽咽,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毫无预兆地砸在粗糙的纸面上,瞬间洇开两团深色的湿痕。
严荷的心跟着狠狠一揪,放下画报,无声地坐到他身边,递过去一块洗得发白的手帕。她没有问,只是安静地陪着他,感受着他身体里翻江倒海的情绪——那是一种被长久压抑后骤然释放的狂喜、委屈和巨大的酸楚。
过了好一会儿,陈默才勉强平复下来,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还蓄着泪水,嘴角却努力向上扬起一个巨大的、带着泪光的笑容。他把其中一张纸递给严荷,声音沙哑得厉害:“平反了……我爸……平反了!”
严荷接过那张盖着鲜红大印和钢印的《平反通知书》。冰冷的铅字印着公正的判决:「经复查,陈某某同志被错划为‘右派’的问题,实属冤案,现予以彻底平反,恢复名誉及一切待遇。」 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承载着一个家庭十数年的血泪和屈辱。
“太好了!陈默!”严荷由衷地为他高兴,眼眶也跟着发热,“伯父终于可以回上海了!你也可以……”
“我不走!”陈默猛地打断她,语气急促而坚定。他一把抓住严荷的手,那双总是温和沉静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浓烈到近乎滚烫的情绪,直直地撞进严荷心底。“严荷,我不回上海!”他重复着,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爸回去,是为了工作,为了讨回这些年欠他的公道。但我……”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严荷心上:“我留在这儿!和你一起!你做衣服,我帮你!我们…我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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