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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风雪似乎小了些。院墙根下,一个裹着脏兮兮棉袄的身影缩在背风的角落里,严强那双吊梢眼透过窗纸的破洞,死死盯着屋内炕桌上那抹灼眼的红,盯着李淑兰手里攥着的那沓厚厚的毛票。他脸上被冷风刮出的皴裂里,挤出混杂着贪婪与嫉恨的扭曲表情,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咕哝。
王二柱他娘攥着十块钱塞进严荷手里时,那双粗糙皲裂的手抖得厉害,浑浊的眼睛死死黏在炕桌上那条“荷花裙”上,仿佛那不是布,是能镇宅安魂的符咒。“冲喜!给我儿媳妇冲喜!”老太太反复念叨,褶皱里积压着半辈子的迷信与期盼。
钱是旧的,带着汗味和灶膛烟火气,票面却被体温焐得温热。严荷捏着这沓毛票,指尖的刺痛被另一种滚烫覆盖——那是钱带来的踏实,更是绝境中劈开的第一道光。她眼角余光扫过窗棂,那个油亮破棉袄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缩回墙根阴影里,只有雪地上两行新鲜的、仓促的脚印,像被烫到的虫子留下的痕迹。
“神了!真是神了!”李淑兰的大嗓门震得屋顶扑簌簌掉灰,她围着周秀珍刚绣成的那朵红荷,眼珠子恨不得贴上去,“周师傅,您这手是神仙点化过的吧?荷丫头那条,”她嫌弃地瞥了眼炕角叠好的、严荷之前自己捣鼓的裙子,“跟您这朵花一比,那就是河沟里捞的水草浮萍!”她抓起那条裙子抖了抖,粗粝的土布上,几朵用普通棉线绣的粉色荷花稚嫩得可怜,针脚松散,颜色发乌,在周秀珍那朵饱满欲滴、仿佛下一秒就要滚落露珠的烈焰红荷面前,黯然失色。
严荷脸上火辣辣的,不是因为难堪,是血液在奔涌。她看着自己右手指尖还捏着的针,针尾的红线在昏暗光线下依旧灼目。那朵刚刚绣出雏形的单薄花瓣,此刻像无声的嘲笑。
“瞎说什么!”周秀珍嗔了李淑兰一句,语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骄傲。她小心翼翼地把那朵红荷周围的碎布修剪整齐,动作轻柔得像对待初生的婴儿。“荷丫头才学了多久?这针法,要时间熬,要苦功磨。”她抬眼看向严荷,浑浊眼底有洞悉一切的温和,“手指还疼吧?别硬撑,伤了筋骨,往后就难了。”
纱布下,食指的伤口被刚才捻针的动作蹭到,丝丝缕缕的疼钻心。严荷却倔强地摇头,把针捏得更紧。“不碍事,周姨。我想学。”她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人心上。前世熬夜画图、手指被针扎破的记忆与此刻重叠,那种对技艺的渴望,早已刻进骨血。
“好!”周秀珍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枯瘦的手指向炕桌一角那个摊开的蓝印花布小包。里面,几卷鲜亮的丝线——正红、翠绿、宝蓝、明黄,还有那卷细如发丝、流淌着内敛月华般的银线,正散发着崭新的、生机勃勃的光泽。“想做大事,就得舍得用好线!这苏绣线,一根能顶普通棉线十根的精气神!”她捻起那卷明黄,在藏青碎布上比划,“你看这黄,鲜亮却不跳,配深色底子,就是画龙点睛……”
话没说完,她捻线的动作却猛地一顿。那卷明黄丝线已用了小半,旁边那抹最耀眼的红,更是只剩下稀疏一层缠绕在木轴上。周秀珍脸上的光彩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线轴边缘,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秋风吹过干枯的落叶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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