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42613243" ["articleid"]=> string(7) "6116879" ["chaptername"]=> string(7) "第6章" ["content"]=> string(11641) "

下山的路比三年前好走了许多。沈慕禾的脚步轻快而稳健,体内气息流转不息,纵使走了半日山路,也未见丝毫疲惫。他换了一身半旧的青布长衫,背着简单的行囊,看起来与寻常赶路的书生并无二致,唯有那双眼睛,清澈而沉静,仿佛能看透世事浮华。

快到镇口时,远远就看到王伯的杂货铺。他加快脚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王伯在里面嚷嚷:“我说老李,你这秤怕是不准吧?我这布明明是三尺,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二尺八?”

“王老头,你可别血口喷人!我这秤准得很,是你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反驳道。

沈慕禾推门进去,只见王伯正和一个卖布的小贩争得面红耳赤,周围围了几个看热闹的街坊。王伯气得手都抖了,指着小贩的鼻子:“我这双眼睛虽老,可还没花!你这布就是短了!”

小贩梗着脖子:“短了又怎样?就你这穷酸样,买块布还斤斤计较,我看你是想讹钱!”

“你胡说!”王伯气得差点晕过去。

换作三年前,沈慕禾或许会直接上前帮王伯理论,甚至忍不住动起手来。可此刻,他只是走上前,对着两人拱了拱手,声音温和:“王伯,李掌柜,消消气。不过是两寸布的事,犯不着伤了和气。”

他转向小贩,拿起那块布,轻轻展开:“李掌柜,您看这布边,明显有被剪刀修过的痕迹,想来是您裁布时不小心裁短了,并非有意为之。”又看向王伯,“王伯,您买这布是给小孙子做肚兜吧?两寸布虽短了些,可若是在边上加圈花边,反而更好看,您说呢?”

王伯一愣,随即笑道:“嘿,你这小子,说得在理!加圈花边,我家小孙子穿着更精神!”

小贩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嘟囔道:“是我不小心裁短了,这布……我再给您添半尺,权当赔罪。”

“这就对了嘛。”沈慕禾笑着把布递回去,“买卖不成仁义在,和气才能生财。”

一场争执就此化解。王伯拉着沈慕禾的手,上下打量着他,眼里满是惊喜:“慕禾?你是慕禾?都长这么高了!这几年去哪了?你娘可想你了!”

提到母亲,沈慕禾心里一暖:“劳王伯挂心,我去山里拜师学艺了,今日刚回来。我娘……她还好吗?”

“好,好得很!”王伯拍着他的胳膊,“你娘身子硬朗着呢,天天在院子里种菜,前几日还念叨你呢!快回去看看吧!”

沈慕禾谢过王伯,快步往家赶。走到熟悉的巷口,远远就看到母亲正坐在院门口的竹椅上,手里择着青菜,阳光落在她花白的头发上,安详得像一幅画。

“娘。”他轻声唤道。

沈母猛地抬起头,看到他,手里的菜篮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慕禾……我的儿,你可回来了!”

沈慕禾快步上前,跪在母亲面前,握住她的手:“娘,我回来了,让您受苦了。”

母子俩相拥而泣,许久才平复下来。沈母拉着他进了屋,问长问短,得知他在山里安好,又得了师父真传,更是欣慰不已。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沈母抹着眼泪,“你走后,张屠户那小子时常来帮衬,晚晴姑娘也常来给我送些绣活补贴家用……”

沈慕禾心里一暖,看来这三年,镇上的人和事,都在悄然变化。

在家住了几日,沈慕禾一边陪伴母亲,一边熟悉着镇上的变化。他发现,镇子比以前繁华了些,多了几家商铺,也多了些陌生的面孔。张屠户的儿子张阿虎娶了邻村的姑娘,性子收敛了许多,见了他还会笑着打招呼;苏晚晴和周书生生了个大胖小子,周书生已在县城做了小官,偶尔会带着妻儿回来探望。

一日,沈慕禾去县城采买,刚走到城门口,就看到一群人围着看告示。他挤进去一看,只见告示上写着:县城首富刘万贯的独子得了怪病,请了无数名医都束手无策,悬赏千两白银求医,若能治好,另有重谢。

人群里议论纷纷:“听说刘公子的病怪得很,白天昏睡不醒,夜里却胡言乱语,像是中了邪。”

“千两白银啊!要是能治好,这辈子都不愁了!”

“谈何容易?连太医院的御医都治不好,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就别想了。”

沈慕禾看着告示,想起玄谷子教他的医理,又想起师父让他“见众生”的嘱咐,心里一动。他并非为了赏金,只是觉得既是疑难杂症,或许能从中悟得些道理。

他撕下告示,对守城的衙役道:“我能治。”

衙役上下打量着他,见他年轻,穿着普通,不由嗤笑道:“小子,你知道这是哪吗?敢在这里说大话?小心挨板子!”

“我是否说大话,去了便知。”沈慕禾平静地说。

衙役见他神色笃定,不像说谎,便带着他去了刘府。刘府果然气派,朱门高墙,侍卫林立。刘万贯听说有人揭了告示,连忙出来迎接,见沈慕禾如此年轻,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客气地将他请了进去。

“小先生,犬子的病……”刘万贯忧心忡忡。

“先带我去看看令郎。”沈慕禾道。

来到刘公子的卧房,只见房内熏香缭绕,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呼吸微弱。沈慕禾上前,伸出手指搭在他的腕脉上,只觉得脉象紊乱,时快时慢,像是有股邪气在体内冲撞。

他又仔细观察了刘公子的神色,发现他眉心隐隐发黑,嘴唇却透着不正常的红。他想起玄谷子的医书里记载:“阴邪入体,阳不制阴,多因贪嗔痴念所引。”

“刘老爷,令郎平日可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沈慕禾问道。

刘万贯想了想:“犬子……平日里最爱收集古玩字画,尤其是那些年代久远的古物,前几日还从一个盗墓贼手里买了一面古镜……”

“古镜在哪?”沈慕禾追问。

刘万贯连忙让人取来。那是一面青铜古镜,镜面布满铜锈,背面刻着繁复的花纹,透着一股阴森之气。沈慕禾拿起古镜,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指尖传来,他运起体内气息,将寒意逼退,沉声道:“问题就出在这面镜子上。这镜子吸收了太多阴邪之气,令郎整日把玩,邪气入体,才得了这怪病。”

刘万贯大惊失色:“那……那怎么办?”

“无妨。”沈慕禾从行囊里取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他在山里采的草药,“我这有‘驱邪草’,煮水给令郎服下,再将这面镜子拿到阳光下暴晒三日,驱散邪气,自然会好。”

他一边说,一边将草药递给下人,又嘱咐道:“煮药时要用井水,不能用河水;火候要温,不能太急;服下后,要让令郎静养,不可喧哗。”

刘万贯将信将疑,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照做。

沈慕禾在刘府待了一日,观察着刘公子的情况。到了傍晚,刘公子果然醒了过来,虽然还有些虚弱,却能开口说话了。刘万贯大喜过望,当即取来千两白银,又拿出一箱珠宝,非要塞给沈慕禾。

“刘老爷,治病救人,本是分内之事,这些银两我不能收。”沈慕禾推辞道,“若您实在过意不去,便将这些钱捐给城外的粥棚吧,也算积德行善。”

刘万贯愣了愣,随即对他肃然起敬:“小先生真是高义!刘某佩服!我这就让人去办!”

沈慕禾辞别刘府,走出县城时,天色已暗。他抬头望着天边的明月,想起《道德经》里“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心里一片坦然。他并未刻意去做什么,只是顺势而为,却收获了比银两更珍贵的东西——那份帮助他人后的安宁。

回到镇上,沈慕禾治病救人的消息很快传开了。许多人慕名而来,请他看病。他从不推辞,无论贫富,都一视同仁。富人送来的诊金,他大多捐给了镇上的孤老;穷人没钱,送些瓜果蔬菜,他也欣然接受。

一次,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抱着一个发烧的孩子来求他。孩子烧得满脸通红,气息微弱。沈慕禾连忙为孩子诊治,发现是感染了风寒,又引发了肺炎,情况危急。他拿出自己珍藏的草药,亲自煎药,守在孩子身边,一夜未眠。

第二天,孩子的烧终于退了。乞丐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磕了三个响头:“恩公,您的大恩大德,我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

沈慕禾扶起他,笑着道:“举手之劳,不必挂怀。孩子没事就好。”

他看着乞丐抱着孩子离去的背影,忽然明白了玄谷子让他下山的用意。红尘中的苦难,远比深山里的草木更能磨练心性。面对生老病死,面对贫富贵贱,能守住那份“慈心”,不被欲望裹挟,不被偏见左右,才是真正的“见素抱朴”。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慕禾在镇上的名声越来越响,人们都叫他“沈先生”,说他是活菩萨。可他从未因此自满,依旧每日读书、打坐、帮母亲干活,闲暇时便去后山采药,或是给街坊们看病。

这日,他正在院子里晾晒草药,张屠户匆匆跑了进来,脸色慌张:“慕禾,不好了!县里的官差来了,说要抓你!”

沈慕禾一愣:“抓我?为何?”

“我也不知道,只听他们说你勾结盗匪,盗取古墓财物!”张屠户急道,“快躲起来吧!”

话音刚落,几个穿着官服的衙役就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面色阴鸷的捕头,指着沈慕禾厉声道:“沈慕禾,你涉嫌盗取古墓,勾结盗匪,跟我们走一趟!”

沈慕禾眉头微皱,他从未做过这些事,定是有人诬陷。他想起玄谷子的话“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便平静地说:“我没做过,跟你们走可以,但请不要惊扰我母亲。”

捕头冷笑一声:“少废话,带走!”

衙役们上前要绑他,沈慕禾却不动如山:“我自己会走。”他的目光沉静如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衙役们竟一时不敢上前。

捕头见状,不耐烦地挥挥手:“带走!”

沈慕禾看了一眼吓得脸色发白的母亲,轻声道:“娘,别怕,我很快就回来。”说完,跟着衙役们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看到一群街坊围在那里,脸上满是担忧。王伯急得直跺脚,张屠户撸着袖子想上前理论,却被沈慕禾用眼神制止了。

他知道,此刻冲动只会坏事。《道德经》里说“曲则全”,有时候,暂时的委屈和退让,反而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被押上囚车时,沈慕禾抬头望了望天空,阳光正好,白云悠悠。他握紧了怀里的清心佩,一股清凉之意传遍全身,让他心神愈发安定。

他不知道是谁在诬陷他,也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但他心里清楚,只要守住本心,行得正坐得端,无论遇到什么风雨,都能安然度过。

这红尘炼心之路,看来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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