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他声音有些沙哑，却无比温柔，“我们回家。医生说你需要加强营养，我去买只鸽子给你炖汤。”
回去的路上，气氛明显不同了。沈清秋不再像来时那样紧绷，她偶尔会偷偷看一眼专注开车的陈默，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和小心翼翼护着方向盘上那只受伤左手的样子，心里某个坚硬角落，似乎又融化了一点点。
快到家时，沈清秋忽然低声说：“厂里……今天又开始登记下岗意向名单了。”她的语气带着担忧。
陈默目光微闪，知道时机到了。他放缓车速，用平静而令人信服的语气说：“清秋，相信我，事情未必会像大家想的那么糟。也许，会有转机。”
沈清秋疑惑地看向他：“转机？能有什么转机？那么大的集团，条件又那么苛刻……”
“有时候，看似强大的，未必没有弱点。而看似弱小的，也未必没有机会。”陈默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但没有深入解释。他需要先拿到黑三爷和王明调查的确切信息，才能制定具体计划。
他将车停稳，侧过身，认真地看着沈清秋的眼睛：“给我一点时间。也许，我能为厂里，为大家，做点什么。”
沈清秋怔住了。她从陈默的眼神中，看到的不是安慰，而是一种近乎笃定的自信。这种自信，与她记忆中那个唯唯诺诺、眼神躲闪的赌鬼判若两人。联想到他最近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举动和那惊人的财富积累，一个荒谬却又让她隐隐期待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难道……他真的有办法？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她不敢深想，只是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刻，沈清秋对陈默的信任，在无声中悄然建立。这不仅关乎情感，更关乎她所熟悉的生活环境和数百工友的命运。
而陈默知道，拿下纺织厂这一局，不仅是为了商业利益，更是为了巩固家庭，完成救赎。这步棋，他必须走，而且必须走赢。
产检后的第二天，黑三爷和王明的情报几乎同时汇总到了陈默手中。
黑三爷的办公室内，烟雾缭绕。他递过来一份手写的材料，脸上带着一丝江湖人的狡黠和得意：“兄弟，你要的东西，基本摸清了。”
陈默接过材料，快速浏览。
厂长李福民：五十六岁，老纺织工人出身，技术过硬但思想保守，为人还算正派，但临近退休，求稳怕事，最担心职工闹事影响自己平稳着陆。家庭负担重，儿子在外地读大学开销大。
党委书记孙建国：五十二岁，政工干部出身，为人圆滑，善于钻营。与市里某位退居二线的老领导关系密切，有传言他想借这次改制调回机关。有打麻将的小嗜好，输赢不小。
副厂长张有才：四十八岁，主管财务，是鼎盛集团接触最频繁的人。此人贪财，好色，在厂里有小金库的传闻，但证据难查。他极力主张尽快与鼎盛集团签约，私下可能收了对方的好处。
“这个张有才，是突破口。”黑三爷叼着烟，眯着眼说，“我的人查到，他最近在城南新买了一套商品房，全款。以他的工资，根本不可能。”
陈默点点头，心中了然。鼎盛集团果然是从内部攻破，控制了关键人物。
这时，王明也匆匆赶到，带来了更详细的数据：“陈先生，纺织厂的情况比想象的还糟！总负债超过八千万，其中拖欠职工工资、社保和集资款就占了近两千万！职工情绪非常激动，如果处理不好，随时可能爆发群体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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