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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立军的话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迅速生根发芽。那条看似布满荆棘的路,在无处可去的我看来,反而成了唯一的光亮。
接下来的几天,我表面上风平浪静,按时上课,低头做人,努力扮演一个“留校察看”者应有的悔过模样。但暗地里,我的目光开始投向学校后门那条喧嚣杂乱的小街。
那条街是滨城一中的“三不管”地带,充斥着各种满足学生需求的小摊贩,但也混杂着几家背景复杂的店铺。赵立军提到的台球厅,就在街尾,招牌上用红漆歪歪扭扭地写着“周记台球”四个字,门口挂着厚重的、油腻腻的棉布帘子。
周六下午,我揣着身上仅有的几块钱零花钱,掀开了那扇帘子。
一股浓烈的烟味、汗味和皮革味混杂的气浪扑面而来,耳边瞬间被台球撞击的清脆声、年轻人的喧哗叫嚷以及一台破录音机里放出的、嘶哑的粤语歌声填满。厅里光线昏暗,只有几张绿色台球桌上方悬着昏黄的灯泡,像几只疲惫的眼睛。四五张桌子都有人,大多是附近的社会青年和个别逃课的学生,穿着喇叭裤、花衬衫,叼着烟卷,神态倨傲。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适应着里面的光线和气氛。一个穿着褪色工装、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从柜台后面抬起头,眯着眼打量了我一下,大概看我面生,又是个学生样,没太在意,又低下头去摆弄手里的半导体收音机。这应该就是老板,周老板。
我没有直接去找他,而是走到角落一张空着的长条凳坐下,默默地观察。李维和王虎跟我一起来的,我让他们在外面等着,第一次进来,人太多扎眼。
我看了一会儿,心里大概有了数。这里玩的彩头不大,多是赌个汽水、烟卷,或者一两块钱。但气氛很躁动,赢了的趾高气扬,输了的骂骂咧咧,很容易擦枪走火。有几个明显是一伙的,互相使着眼色,估计没少干欺负生客、耍赖皮的事情。
“嘿!小子,看什么看?想玩啊?”一个留着长头发、穿着紧绷牛仔裤的青年注意到我的目光,不怀好意地冲我扬了扬下巴,他旁边的几个人也哄笑起来。
我没理他,目光转向柜台。周老板似乎对这一切司空见惯,头都懒得抬。
这时,门口帘子又被掀开,三个穿着附近技校校服的男生走了进来,看样子是第一次来,有些拘谨又有些兴奋。他们凑钱开了一桌。
没过多久,麻烦就来了。那个长头发青年一伙人凑了过去,围着他们的台子指指点点,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臭球”、“会不会玩”。技校学生被他们搅得心神不宁,很快输掉了一局。
“给钱给钱!一瓶汽水!”长头发伸手就要。
其中一个技校学生嘟囔了一句:“你们在旁边吵,影响我们发挥了……”
“哟呵?输不起啊?”长头发脸色一沉,一把揪住那学生的衣领,“想赖账?”
另外两个技校学生想上前,却被长头发同伙拦住了,推搡起来。台球厅里其他人都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没人出声。周老板终于抬起了头,皱了皱眉,却也没动,只是喊了一声:“要打出去打!别砸坏我东西!”
眼看冲突就要升级。
我站起身,走了过去。
“哥们,至于吗?一瓶汽水。”我站到长头发旁边,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长头发斜眼看我,认出是刚才坐在角落的“学生仔”,语气更加嚣张:“你他妈谁啊?滚一边去!这没你事!”
“这厅子是大家玩的,图个开心。”我看着他的眼睛,眉骨上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疤痕在昏暗灯光下有些显眼,“为瓶汽水动手,跌份儿。”
长头发愣了一下,显然注意到了我脸上的疤,也察觉到我语气里的平静不像普通学生。他揪着衣领的手稍微松了松,但嘴上还不肯服软:“你算老几?在这充大头蒜?”
我没接他的话,而是转向柜台:“周老板,这三位兄弟的台费,还有那瓶汽水,算我的。”我把身上所有的钱掏出来,大概两块多,放在了柜台上。
周老板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默默收起了钱。
长头发看看我,又看看周老板,脸色变了几变。他大概摸不清我的底细,又看我似乎和周老板有点关系(他误解了),最终悻悻地松开了手,指着那几个技校学生:“妈的,今天算你们走运!我们走!”
他带着同伙,骂骂咧咧地出了台球厅。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三个技校学生惊魂未定,连忙向我道谢。我摆了摆手:“没事,以后玩的时候机灵点。”
我回到角落坐下,感觉手心有些汗湿。这不是靠打架,而是靠一种姿态和有限的“财力”化解的冲突,感觉截然不同。
过了一会儿,周老板拿着瓶开了盖的橘子汽水,走过来放在我旁边的凳子上。
“请你喝的。”他声音沙哑,像是被烟熏坏了嗓子。
“谢谢周老板。”
“脸上那疤,前几天一中那事,弄的?”他看似随意地问道。
我心里一动,点了点头。看来消息传得很快。
“赵立军跟我提过一嘴。”周老板吸了口烟,淡淡地说,“小子,有点胆色。不过,这地方水浑,光有胆色不够。”
“请周老板指点。”我顺势说道。
“指点谈不上。”他吐了个烟圈,“我这儿呢,就是个小本生意,图个安稳。最烦的就是刚才那种,搅和得别人玩不好。时间长了,客人都不来了。”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需要有人维持这里的“秩序”,一种能让他安心赚钱的秩序。
“以后我放学没事,常来玩玩。”我接过话头,“顺便帮您看看场子,不让那些浑水摸鱼的捣乱。”
周老板眯着眼看了我几秒,似乎在权衡。最终,他点了点头:“行啊。你来玩,台费给你算便宜点。要是真能让我这儿清静点……”他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
这,就是我的第一个“场子”。不是占领,而是一种合作,一种默许下的管辖权。
我又坐了一会儿,喝完那瓶汽水,然后起身离开。掀开门帘,外面阳光刺眼。李维和王虎立刻围了上来。
“默哥,怎么样?没事吧?”王虎急切地问,刚才他听到里面吵嚷,差点冲进去。
“没事。”我把里面的情况简单说了下。
李维推了推眼镜,眼中闪着光:“默哥,你这是……站稳了第一步啊!周老板这是默许你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街上熙攘的人流。我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周老板是利用我,而我,也需要借助他这个平台。接下来,如何真正在这里树立威信,如何让像长头发那样的人不敢再来挑衅,如何让来这里玩的人认我陈默的“规矩”,才是真正的挑战。
而且,西关老猫的人,绝不会允许一个学生仔,在他们的势力边缘,悄然划下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
风雨,还在后面。
但此刻,我握着口袋里仅剩的几毛钱,看着眼前这条混乱而充满生机的街道,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我的江湖,从这张绿色的台球桌边,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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