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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击持续了约莫一刻钟,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当最后一声爆炸的余音在群山间消散,刺耳的寂静反而更让人心悸。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和泥土的腥气,耳朵里嗡嗡作响,暂时听不清其他声音。
“检查伤亡!清点人数!快!” 李连长的吼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闫山从弹坑里探出头,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耳鸣。他迅速检查自身,除了满身泥土和几处轻微的擦伤,并无大碍。他爬出弹坑,环顾四周。
刚才还相对整齐的队伍,此刻显得有些凌乱。有人正从掩体后踉跄着站起,脸色苍白;有人则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地,身下的积雪被染红。
“卫生员!这边!” 一个老兵嘶哑地喊着。
不远处,一个年轻的战士仰面倒在雪地里,胸口一片模糊,棉军装被撕裂,暗红色的血液正汩汩涌出,在洁白的雪地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红。他双眼圆睁,望着铅灰色的天空,瞳孔里已经失去了神采。那是和闫山同一节车厢来的新兵,昨天还因为想家偷偷抹过眼泪。
闫山的胃部一阵翻搅,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如此直接,如此残酷。训练场上的模拟与眼前的真实,隔着生与死的鸿沟。
“都愣着干什么?!拿起武器,保持警戒!” 李连长铁青着脸,踢了一个还在发呆的新兵一脚,“敌人可能就在附近!不想像他一样,就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队伍重新整肃,掩埋了牺牲的战友,带着沉重的心情继续前进。气氛变得更加压抑,每个人都紧紧握着枪,手指扣在冰冷的扳机护圈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山头,每一片树林。
他们接到的任务是向前沿阵地运送一批弹药补给,并接替一部分伤亡过重的防守部队。路线蜿蜒在崎岖的山地,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下午时分,队伍行进至一处相对开阔的山谷。两侧是覆盖着积雪的缓坡,谷底有一条冻结的小溪。
“加快速度,快速通过山谷!” 李连长下达命令。这种地形极易遭遇伏击。
然而,就在队伍行进到山谷中部时——
“哒哒哒!哒哒哒!”
急促而猛烈的枪声骤然从左侧山坡的树林中响起!子弹如同疾风骤雨般泼洒过来,打在冻土和冰面上,溅起无数碎屑和雪沫!
“敌袭!隐蔽!找掩护!” 李连长的声音瞬间被更加密集的枪声淹没。
“啊!”
“我中弹了!”
惨叫声和惊呼声几乎同时响起。
队伍瞬间大乱。新兵们惊慌失措,有的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有的则吓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训练时学的战术动作,在生死一瞬间,被忘得一干二净。
闫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肾上腺素急剧飙升。但他强大的意志力和前世锻炼出的临危不乱,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盲目乱窜,而是目光锐利地快速扫视,瞬间锁定了一块半人高的、被积雪覆盖的巨石。
“跟我来!” 他低吼一声,一把拉住身边一个已经吓傻、呆立原地的同班新兵王小川,猫着腰,以之字形路线,冒着嗖嗖飞过的子弹,拼命冲向那块巨石。
子弹追着他们的脚步,打在身后的地上,噗噗作响。闫山甚至能感觉到子弹划过空气带来的灼热气流。他将王小川猛地推进巨石后面,自己也顺势滚了进去,重重地撞在冰冷的石头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稳住!听我命令!三点钟方向,树林边缘,机枪火力点!一排,火力压制!二排,从右侧迂回!动作快!” 李连长已经找到了一个掩体,声嘶力竭地指挥着,试图稳住阵脚。
老兵们迅速反应,依托着弹坑、石头、倒下的树干,开始组织还击。步枪、冲锋枪的声音响成一片,试图压制敌人的火力。
但敌人的火力很猛,至少有两挺轻机枪在交替射击,形成交叉火力,封锁了山谷的大部分区域。不断有战士在转移或还击时中弹倒地。
闫山靠在巨石后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深吸了几口冰冷的、带着硝烟味的空气,小心地探出半个头,观察敌情。
左侧山坡的树林边缘,距离大约两百米,两个明显的火力点正在喷吐着火舌。敌人依托树木和简易工事,占据了有利地形。
他迅速缩回头,心脏依旧狂跳,但大脑已经高速运转起来。新兵连训练的射击要领、战术动作、战场生存法则……如同电影画面般在脑海中闪过。
“小川,你会用枪吗?” 闫山看向身边瑟瑟发抖的王小川。
王小川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手里虽然握着枪,但手指僵硬,几乎握不稳。“我……我……”
“听着!” 闫山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晃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不想死在这里,就拿起枪!看着我怎么做!你负责帮我盯着后面和侧面,有敌人摸过来就喊!”
或许是闫山眼中的镇定感染了他,王小川用力点了点头,虽然依旧害怕,但总算握紧了枪,紧张地看向其他方向。
闫山再次探出头,这一次,他更加仔细。他估算着距离,调整着呼吸,将手中那支仿制莫辛-纳甘的步骑枪稳稳架在石头上。冰冷的金属贴着他的脸颊,带来一丝奇异的清醒。
他锁定了一个正在喷吐火舌的机枪火力点。瞄准镜?没有。只有简单的机械瞄具。他屏住呼吸,努力忽略耳边呼啸的子弹和爆炸声,将准星牢牢套住那个模糊的、在树林阴影中不断闪动的身影。
风速、湿度、目标移动……他凭借着一股莫名的直觉和前世零散射击游戏经验带来的模糊感觉,微微调整着枪口。
就是现在!
他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在嘈杂的战场上并不突出。但闫山清晰地看到,那个原本在不断射击的敌军机枪手,身体猛地一顿,然后歪倒了下去,那挺肆虐的机枪也随之哑火!
打中了?!
闫山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但战场容不得他细想。
“干得漂亮!” 附近一个依托在树干后的老兵吼了一嗓子,趁机向前跃进了一段距离。
另一个敌军火力点似乎被激怒了,调转枪口,更加疯狂地向闫山藏身的巨石倾泻子弹。打得石屑纷飞,积雪簌簌落下。
闫山迅速缩回头,心脏因为兴奋和后怕而剧烈跳动。他完成了战场首杀!没有预想中的激动或罪恶感,只有一种冰冷的、基于生存本能的确认——你死我活的规则,在此地如此赤裸。
他来不及品味这种复杂情绪,立刻更换弹夹,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
在连长的指挥和老兵们的奋力反击下,加上闫山精准地敲掉了一个关键火力点,敌人的压制被暂时打破。二排的战士成功迂回接近,发起了冲锋。
“冲啊!”
“杀!”
喊杀声震天动地。残余的敌人见势不妙,丢弃了阵地和几具尸体,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战斗结束了。
山谷重新恢复了寂静,但这一次的寂静,带着浓郁的血腥和死亡气息。
闫山从巨石后走出来,双腿有些发软。他看着满地的狼藉,看着牺牲战友的遗体被小心翼翼地抬到一起,看着卫生员忙碌地为伤员包扎,听着伤员们压抑的呻吟……
那个胸口被炸开的新兵,那个被他击毙的敌军机枪手,那些倒在冲锋路上的战友……生与死的界限,在这里薄如蝉翼。
他走到那个被他击毙的敌军士兵附近。那是一个看起来同样年轻的士兵,穿着陌生的军装,倒在雪地里,身下是一滩正在冻结的暗红。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愕。
闫山默默地看着,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这就是战争,吞噬生命的巨兽。
他弯腰,从那具尸体旁捡起一个还算完好的水壶和几块压缩饼干,塞进自己的背包。这是战场上的生存法则之一。
“小子,枪法不错。” 李连长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带着激战后的疲惫,但眼神中透着一丝赞赏,“像个老兵。叫什么名字?”
“报告连长,我叫闫山。”
“闫山……我记住你了。”李连长点了点头,“归队吧,抓紧时间休息,补充体力。路还长。”
闫山敬了个礼,转身走向正在集结的队伍。阳光穿透云层,照在血迹斑斑的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这血与火的洗礼,让他迅速褪去了新兵的青涩,眼神变得更加坚毅,也更加深沉。
真正的成长,往往始于直面死亡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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