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意外。
这个男人，似乎对她的工作环境有所了解。
不像之前那些相亲对象，一听她是医生，就只会说“哇，医生好伟大”“你们收入很高吧”之类的废话。
她的态度，稍微松动了一点。
秦知韵：“还好，习惯了。”
苏辰：“今天心情不好？”
苏辰的这条消息，让秦知韵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收紧。
隔着网线，他怎么知道的？
蒙的？
秦知韵：“何以见得？”
苏辰：“你的每个回答都像在说‘别烦我’。”
秦知韵：“……”
她竟无言以对。
这个男人，观察力倒是敏锐。
或许是积压在心口的郁气实在太重，需要一个出口。
又或许，对着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反而更能卸下防备。
秦知韵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片刻，最终还是敲下了一行字。
秦知韵：“没什么，就是突然对自己的职业产生了怀疑。”
苏辰：“哦？细说。”
简单的两个字，没有廉价的安慰，也没有居高临下的说教，反而勾起了秦知韵倾诉的欲望。
她靠在冰冷的椅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
秦知韵：
“今天有个病人，其实只是很普通的炎症，开点药，做个最基础的检查就足够了。”
“我单子都开好了，三百块不到。”
“结果我们主任过来，看了一眼，直接给人家推荐了一个三千八的‘深度健康筛查套餐’。”
“那个大姐，一看就是普通工薪阶层，听到价格脸都变了，但还是咬着牙把钱交了。”
“我当时就站在旁边，感觉自己像个骗子，一个帮凶。”
“你说，我坚持给病人用最合适的方案，不开多余的检查，不开贵的药，到底是对是错？”
“在这个地方，我这样的坚持，是不是显得特别傻？特别不合时宜？”
一连串的文字发过去，秦知韵感觉心口堵着的那团气，终于散了一点。
她把手机扔在桌上，不想再看。
.........
答案秦知韵自己都知道。
傻。
当然傻。
在以创收为第一目标的私立医院里，你跟老板谈医德，老板跟你谈kpi。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她以为会是什么“看开点”“社会就是这样”之类的屁话。
然而，苏辰的回复却让她愣住了。
苏辰：“你没错。”
苏辰：“错的是把医院变成商场的人。”
苏辰：“一个医生，如果连为病人着想的本心都丢了，那就不配穿那身白大褂。”
苏辰：“你不是傻，你是这个行业里，为数不多还清醒着的人。”
一句句，一行行。
那些文字不像是在安慰，更像是一种斩钉截铁的肯定。
秦知韵一直以来摇摇欲坠的信念，在这一刻，被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稳稳地扶住了。
她的眼眶，没来由地有些发热。
有多久了？
自从工作以来，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告诉她要“适应环境”，要“学会变通”。
只有这个人，告诉她，你没错。
这三个字，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力量。
秦知韵吸了吸鼻子，心里那股无力感被一种温暖的情绪悄然取代。
她正想回复一句“谢谢”，对方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苏辰：“悦心妇幼是吧？我知道这家医院，风气确实不怎么样。”
秦知韵有些惊讶。
秦知韵：“你还知道悦心？”
苏辰：“略有耳闻。”
苏辰：“不过你放心。”
苏辰：“这种乱象，不会持续太久了。”
看到这句话，秦知韵刚升起的那点感动，瞬间被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冲淡了。
这人……
前面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怎么突然就开始说胡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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