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42591191" ["articleid"]=> string(7) "6111407" ["chaptername"]=> string(7) "第1章" ["content"]=> string(74980) "

一、齿轮与秘密

清晨七点半,S市还笼罩在初春的薄雾中。墨家科技集团总部大楼矗立在城市中心,这栋四十层的银灰色建筑外墙上,墨家标志——一个由齿轮和古篆"墨"字组合而成的徽记在晨光中泛着冷峻的光泽。

林墨言刷卡进入大楼时,大堂里的人造瀑布正发出均匀的水声。接待台后的姑娘对他点头致意,目光却很快移开——这是墨家内部不成文的规矩,外围弟子与核心人员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感。

他径直走向东侧的员工电梯,下到地下二层。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现代科技的气息骤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朴厚重的氛围。昏黄的长明灯悬在廊道两侧,照亮青砖铺就的地面。墙上每隔十米就有一盏琉璃灯,灯罩上绘着精密的机关图纸。

"老林,来得够早。"

机关维护部的值班室里,同事张宏正端着保温杯啃包子,见林墨言进来,含糊不清地打了个招呼。

"夜班辛苦。"林墨言换上深蓝色的工作服,从工具柜里取出自己那套祖传的机关工具——十二把大小不一的精钢扳手、游标卡尺、微型扭力扳手,以及一个巴掌大的罗盘仪。

"得了吧,哪有你辛苦。"张宏咽下包子,压低声音,"听说昨晚十七号库房又出问题了?那套玄武锁都卡第三次了,上头催得紧,说今天务必修好。"

林墨言手上动作微顿:"又是十七号?"

"可不是嘛。"张宏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你说奇不奇怪,那套玄武锁是老墨师亲手做的,用了快两百年都没出过岔子,最近三个月倒好,隔三差五就卡。我看啊,不像是机械故障那么简单……"

"少瞎想。"林墨言打断他,拎起工具箱,"机关用久了出毛病很正常。我去看看。"

张宏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林墨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耸耸肩没再多言。

十七号库房位于地下二层的最深处,需要穿过三道安全门。林墨言熟门熟路地刷卡、虹膜验证、按手印,最后一道门开启时,发出厚重的气压释放声。

库房内部比想象中更大,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宽敞。正中央悬挂着一盏巨大的青铜灯,四周的墙壁上密密麻麻排列着上千个方形抽屉,每个抽屉上都刻着编号和封印符文。

这里存放的,都是墨家千年来收集的珍贵机关图纸、术数典籍以及各类禁忌物品。

林墨言的目标是最里侧的一扇厚重铜门,门上镶嵌着四尊玄武雕像——龟蛇合体,龟背上的龟纹实际上是精密的齿轮系统,蛇身则是传动轴,四尊玄武首尾相连,构成一个完整的锁定机制。

"玄武锁",墨家顶级防护机关之一,据说只有持特定令牌并按正确顺序触碰四处机关的人才能开启。一旦触发错误,整个系统会进入自毁程序。

林墨言放下工具箱,蹲在门前仔细观察。

左上角的第一尊玄武,龟壳上的第七个齿轮边缘有轻微磨损;右下角的第四尊玄武,蛇首与龟颈的连接处有一丝几不可察的缝隙。

他伸手轻触磨损处,指尖传来细微的震动感——是内部传动轴的共振频率不对。

"不是自然磨损。"林墨言眯起眼睛,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根细如发丝的探针,小心翼翼地伸入齿轮缝隙。探针的另一端连着罗盘仪,仪表盘上的指针开始跳动。

正常情况下,玄武锁内部的金属应该保持恒定的磁场强度。但现在,仪表显示磁场出现了周期性波动——每隔三十秒,就有一次异常的磁力脉冲。

"有人动过手脚。"林墨言收回探针,脸色沉了下来。

这种磁力脉冲会导致传动齿轮产生微小的偏移,日积月累,就会造成卡顿甚至损毁。而这种手法极其隐蔽,如果不是林墨言对机关术有着近乎本能的敏感,几乎不可能察觉。

更让他警觉的是——能在墨家总部的核心库房动手脚,说明内部有人。

林墨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首要任务是修复玄武锁。他从工具箱底部取出一个黑色绒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躺着七根长短不一的银针。

这是父亲留给他的"定磁针",能够临时中和异常磁场。

"爸,又得用你留下的东西了。"林墨言喃喃自语,将最细的一根银针插入第一尊玄武的龟壳缝隙,另一根插入第四尊玄武的蛇首位置。

罗盘仪上的指针剧烈摆动,然后渐渐平稳下来。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林墨言全神贯注地调试着每一个齿轮的咬合度,替换了三处磨损的传动轴,重新校准了四尊玄武的启动顺序。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浸湿了护目镜。

终于,当最后一个部件归位,玄武锁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嗒"声,四尊玄武的眼睛同时亮起幽蓝色的光芒。

修复完成。

林墨言瘫坐在地上,长出一口气。但他没有立刻收拾工具离开,而是盯着那道铜门,陷入沉思。

十七号库房深处,这道玄武锁守护的究竟是什么?

值得有人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制造故障?

他记得父亲失踪前,曾经被派往地下层执行过几次"特殊维护任务",回来后总是神色凝重。有一次,林墨言无意间听到父亲在书房里自言自语:"不该存在的……这种东西不该存在……"

那时他还小,没太在意。现在回想起来,父亲说的"东西",会不会就藏在这些库房深处?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林墨言猛地转身,看到一个身穿青灰色长衫的中年人正站在十米外,手中拄着一根乌木手杖,面带温和的笑容。

"墨子涵长老。"林墨言连忙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个墨家礼——右手握拳,左手抱拳,在胸前交叉。

墨子涵摆摆手:"不必多礼。听张宏说你在修玄武锁,我过来看看。"

"已经修好了。"林墨言简短回答,开始收拾工具。

"是吗?"墨子涵走到铜门前,伸手轻抚其中一尊玄武的龟背,"墨言,你觉得这次故障的原因是什么?"

林墨言手上动作停顿了一瞬,然后继续收拾:"使用年限太久,金属疲劳,正常损耗。"

"正常损耗……"墨子涵重复这四个字,似笑非笑地看了林墨言一眼,"你父亲当年教你机关术时,有没有说过一句话——机关无小事,异常必有因?"

林墨言猛地抬起头。

墨子涵已经转身,背对着他,声音平和:"年轻人有好奇心是好事,但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是祸。你父亲当年就是……"

他话音一转,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对了,上午十点,二十一楼会议室的监控系统需要维护,人事部指定让你去。"

"监控维护?"林墨言皱眉,"那不是技术部的活吗?"

"技术部的人手不够,临时抽调你去帮忙。"墨子涵说得轻描淡写,"记得带齐工具,那套系统比较精密。"

说完,他拄着手杖离开了库房,留下林墨言一个人站在原地。

二、会议室的秘密

上午九点五十分,林墨言提着工具箱来到二十一楼。

这一层是墨家的高管办公区,地毯厚实,墙上挂着历代钜子的画像。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门前,站着两名身穿黑色西装的保安,腰间鼓鼓囊囊——那是墨家特制的"袖箭"和"迷雾弹"。

"林工,这边请。"其中一名保安验证了他的工作牌,推开会议室的侧门,"从这里进,不要打扰会议。"

侧门通向一个狭窄的维护夹层,只容一人通过。林墨言侧身挤进去,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隐藏在会议室墙壁内的观察间,三面墙都是单向玻璃,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情况。

会议室内,长条形的会议桌两侧已经坐满了人。

左侧是墨家的高层:墨子涵长老坐在中间,旁边是几位执事和部门主管,各个神色严肃。

右侧则是一群陌生面孔,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身穿深色唐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举手投足间透着儒雅斯文,却又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林墨言一眼就认出来了——孔世贤,儒家当代家主,明面上是国内最大教育集团的董事长,实际上掌控着全国百分之四十的基础教育资源和百分之六十的高等学府。

"有意思了。"林墨言一边假装检查墙上的监控线路,一边竖起耳朵偷听。

孔世贤率先开口,声音温润如玉:"墨长老,今日前来,是想和贵家商讨一下西南地区教育市场的合作事宜。"

"孔家主客气了。"墨子涵微笑,"西南地区历来是儒墨两家共同开发,不知这次有何新提议?"

"新提议谈不上,只是想调整一下比例。"孔世贤推了推眼镜,"目前西南地区的职业技术学校,墨家占股百分之六十,儒家百分之四十。我方认为,这个比例可以对调一下。"

此话一出,墨家这边几位执事脸色立刻变了。

一位年轻的女执事忍不住开口:"孔家主,西南的职校体系是我墨家二十年前从零开始建立的,投入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凭什么说对调就对调?"

"凭的是时势。"孔世贤不紧不慢地说,"诸位也知道,如今朝廷大力推行新儒学复兴,国学教育成为必修课。职校虽然教技术,但文化课占比也不小。我儒家在教材编纂、师资培训上有天然优势,由我们主导,对学生更有利,对墨家也并非坏事——毕竟,技术归技术,育人归育人,各司其职,不好吗?"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本质上就是在说:你们墨家擅长教技术,我们儒家擅长教做人,文化权归我们,你们乖乖当工具人就好。

墨子涵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孔家主这番话,倒是把因材施教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不过,墨家有句老话——兼爱非攻。我们爱天下人,愿意倾囊相授,但这不代表我们好欺负。"

"墨长老误会了,我并非要欺负贵家。"孔世贤抬手,身后一位秘书立刻递上一份文件,"这是我们儒家拟定的新合作方案,除了西南职校的股权调整,我们还愿意在其他领域做出让步——比如,渤海湾的机械制造产业园,原本我方占股百分之三十,可以降到百分之二十。"

"哦?"墨子涵接过文件,随意翻了两页,突然笑了,"孔家主真是好算计。渤海湾那个产业园,去年就因为环保问题被勒令整改,现在还停产着呢。拿一个烂摊子换我们的优质资产,这买卖做得妙啊。"

孔世贤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正常:"墨长老说笑了,渤海湾的问题只是暂时的,以墨家的技术能力,整改不过是小菜一碟。"

"小菜一碟?"墨子涵将文件往桌上一扔,"那孔家主为何不自己整改,反而急着往外推?"

会议室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孔世贤深吸一口气,脸上的儒雅斯文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硬:"墨长老,我是带着诚意来的。西南职校的事,是朝廷的意思,不是我儒家一家想吃独食。"

"朝廷?"墨子涵挑眉。

"不错。"孔世贤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墨子涵,"如今朝廷推行百家共治,但也有主次之分。儒家是正统,墨家虽有技术,终究只是辅助。识时务者为俊杰,墨长老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墨子涵也站了起来,两人隔着会议桌对视,气氛剑拔弩张。

"孔家主这话,是在威胁我墨家?"

"不敢。"孔世贤微微一笑,"我只是陈述事实。当然,如果墨家愿意配合,儒家也不会亏待朋友。但如果墨家执意要做出头鸟……"

他没有说完,但威胁之意已经昭然若揭。

就在这时,林墨言注意到一个细节——会议室角落的茶几上,放着一个巴掌大的八卦罗盘,罗盘的指针正在缓缓转动。

那不是普通的装饰品。

林墨言曾在父亲的遗物中见过类似的东西,父亲说那叫"测运盘",能够感应周围人的气场波动,从而判断对方的情绪和意图。

现在,那个罗盘的指针正指向"兑卦"——在术数中代表"口舌、破财、争斗"。

更诡异的是,指针的颜色从黑色渐渐变成了暗红色。

暗红色,意味着"血光之兆"。

林墨言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扳手。

就在这时,墨子涵突然开口:"孔家主,我们墨家有句话——非攻,但非攻不代表不能攻。"

孔世贤瞳孔微缩。

"西南职校的股权,一分都不能让。"墨子涵一字一句,"如果儒家想硬来,那就试试看,是你们的礼教厉害,还是我们的机关厉害。"

"好,很好。"孔世贤冷笑三声,"既然墨长老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猛地一挥手,身后几名随从同时起身。

就在林墨言以为要动手的时候,孔世贤却突然转身朝门口走去,临走前丢下一句:"三天后,我会让朝廷下发正式文件。到时候,墨家就是想不让,也得让。"

说完,他带着人扬长而去。

会议室内,墨家众人面面相觑。

墨子涵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神色平静得可怕。

"墨长老,儒家这是摆明了要欺负人啊!"那位女执事气得浑身发抖。

"欺负?"墨子涵放下茶杯,淡淡一笑,"他们还不够格。"

"那我们该怎么办?"

墨子涵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角落的茶几,目光落在那个罗盘上。

罗盘的指针已经停止转动,颜色也恢复成黑色。

"去查查,最近儒家和谁走得近。"墨子涵站起身,"能让孔世贤这么有底气,背后肯定有人撑腰。"

"是!"

众人散去后,墨子涵独自站在会议室里,走到窗前眺望远方。

忽然,他开口:"墨言,看够了吗?"

林墨言浑身一震。

"出来吧。"墨子涵头也不回,"监控线路早就没问题,我让你来,就是想让你听听。"

林墨言沉默片刻,从侧门走了出来。

"墨长老,您这是……"

"儒墨之争,自古有之。"墨子涵背对着他,"但这次不一样。孔世贤敢明目张胆地威胁我,说明他们找到了新的靠山。"

"谁?"

墨子涵转过身,深深地看了林墨言一眼:"你父亲当年,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靠山的秘密,才会遭遇不测。"

林墨言瞳孔剧烈收缩:"您是说……"

"别问。"墨子涵打断他,"有些事,时机不到,知道了反而是祸。我今天让你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墨家,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他走到林墨言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真相的。"

说完,墨子涵离开了会议室。

林墨言站在原地,脑海中一片混乱。

父亲的死,儒墨之争,神秘的靠山……这些碎片般的信息在他脑中盘旋,却始终无法拼凑成完整的画面。

他走到茶几前,拿起那个八卦罗盘仔细端详。

罗盘的背面,刻着三个小字——"未临台"。

三、时间锁的秘密

晚上八点,林墨言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

这是一间不到五十平米的老旧单身公寓,位于城市边缘的老城区。房东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因为林墨言帮她修过几次水管和电路,租金便宜了不少。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墙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纸条、照片和手绘图,用红色的线串联起来,像是某个侦探片里的场景。

这是林墨言三年来整理的关于父亲失踪案的所有线索。

他随手把工具箱扔在门口,走到墙前,目光扫过那些纸条。

疑点一:尸体从未找到 官方说法是"执行任务时遭遇意外,坠入深谷",但搜救队连续搜了半个月,别说尸体,连衣物碎片都没找到。

疑点二:私人物品被清空 父亲失踪后第三天,他的办公室被彻底清理,所有私人物品"按规定销毁"。林墨言去讨要时,只拿回了一个机关盒和几件旧衣服。

疑点三:同事三缄其口 所有认识父亲的同事,要么说"不清楚",要么转移话题。有一位老师傅曾经喝醉后对他说:"小林啊,别查了,你爸是为了……"话没说完就被人拉走了。

疑点四:工作日志的空白 林墨言托关系搞到了父亲失踪前三个月的工作日志,发现其中有大量空白页。按照墨家规定,弟子每天都要记录工作内容,怎么可能连续几十天不写?

新疑点:未临台 今天在会议室看到的罗盘上,刻着"未临台"三个字。这个词,父亲失踪前曾在电话里提过一次:"我可能要去未临台了,如果我回不来……"然后信号就断了。

林墨言在墙上空白处贴了张新纸条,写下"未临台=?"

他站在墙前发呆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走到书桌前坐下。

书桌上放着那个机关盒——巴掌大小,紫檀木材质,表面雕刻着复杂的云纹和几何图案。盒子没有明显的锁孔,也没有开关,看起来就像一块实心木头。

但林墨言知道,这是墨家顶级的"时间锁"。

三年来,他试过无数种方法——暴力破拆、酸液腐蚀、高温加热、低温冷冻,甚至X光扫描,全都无济于事。这个盒子就像一块活物,会自动修复损伤,会吸收能量,会反弹攻击。

最后他查阅典籍才知道,"时间锁"是墨家失传已久的机关术,需要特定的"时间+地点+人"三重条件才能开启。少一个条件,就永远打不开。

父亲为什么要留这么一个盒子给他?

里面又装着什么?

林墨言把玩着盒子,指尖摩挲着那些精致的雕纹。忽然,他注意到一个细节——盒子底部的云纹中,有一处花纹略微突出,像是一个微型按钮。

以前他也按过这里,没有任何反应。

但今天,不知为何,他有种强烈的预感——时机到了。

林墨言深吸一口气,拿起罗盘仪放在桌上,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8:17。

然后,他伸出右手食指,按在那个突起的花纹上。

没有反应。

他又试着同时按下盒子两侧的隐藏凹槽。

还是没反应。

"该死……"林墨言有些泄气,准备放弃。

就在这时,罗盘仪突然发出"嘀"的一声轻响。

林墨言低头一看,仪表盘上的指针正在缓缓转动,最后停在了"巽卦"位置——东南方向。

东南方向……

林墨言心头一动,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窗外正对着的,是S市地标建筑——墨家科技大厦。

墨家总部,在他公寓的东南方向!

"地点!"林墨言猛地醒悟,"时间锁需要特定地点,而特定地点,就是能看到墨家总部的位置!"

他立刻回到桌前,再次按下盒子上的那个突起花纹。

这一次,盒子微微震动了一下。

有戏!

林墨言屏住呼吸,继续尝试。他把盒子转向东南方向,对准窗外的墨家大厦,然后同时按下底部和侧面的机关。

盒子震动得更厉害了,表面的云纹开始发出微弱的荧光。

"还差什么……时间!"林墨言看向手机。

晚上8:17,这个时间有什么特殊的吗?

他努力回忆父亲的习惯。父亲生前每天晚上都会在书房待到很晚,大概九点左右才出来。而8:17这个时间……

对了!

父亲失踪那天,他最后一次打电话过来,正是晚上8:17分!

"所以,特定时间就是8:17!"

林墨言心跳加速,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秒一秒地跳动:8:16:54……8:16:55……

还有五秒。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按住盒子底部,左手按住侧面,双眼盯着窗外的墨家大厦。

8:16:59……

8:17:00!

就在这一瞬间,林墨言同时用力按下两处机关。

盒子剧烈震动起来,表面的云纹全部亮起,形成一个复杂的法阵图案。紧接着,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缝出现在盒子中央,裂缝快速延伸,最后"啪"的一声,盒盖弹开!

成功了!

林墨言激动得手都在发抖,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

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没有武功秘籍,只有三样东西:

一张折叠整齐的黄纸,看起来像是某种符纸; 一枚铜钱大小的令牌,正面刻着"墨"字,背面刻着"未临台"三个字; 还有一个拇指大小的U盘。

林墨言先拿起那张黄纸,小心展开。

纸上没有符咒,而是父亲的笔迹,写着一封短信:

墨言: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了。

有些话,我本不该告诉你,但我若不说,这个秘密就会永远埋葬。

墨家表面上是百家之一,实际上,我们守护着一个比百家更古老、更可怕的东西——未临台。

未临台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套系统,一套能够计算命运、改变命运的系统。它集合了墨家机关术、道家术数学、儒家人伦学,甚至还有其他失传已久的秘术。

历代墨家钜子都是未临台的守护者,但我最近发现,现任钜子墨无锋,正在利用未临台做一些可怕的事情。他不是在守护,而是在操控。

他通过未临台,操控了无数人的命运,让他们按照"最优解"生活。表面上是为了天下苍生,实际上是在剥夺每个人的自由意志。

更可怕的是,我发现未临台有副作用。每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就会有另一个人承受代价。而那些承受代价的人,都被称为"命债者",他们的存在被抹去,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我已经掌握了部分证据,但我知道,墨无锋不会放过我。

如果我出事,不要相信官方说法。拿着这枚令牌,去找一个叫齐天机的人,他是唯一知道未临台全部真相的人。

记住,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墨家内部的人。

还有,U盘里是我这三年收集的证据,你要小心保存。

孩子,对不起,让你卷入了这些。但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找到真相。

永远爱你的父亲 林墨山

信纸在林墨言手中微微颤抖。

他盯着那些字迹,脑海中一片空白。

未临台……操控命运……命债者……

这些信息量太大,他一时间无法消化。

但有一件事他确定了——父亲不是意外死亡,而是被害的!

凶手就是墨家现任钜子,墨无锋!

林墨言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把信纸小心折好,放回盒子,然后拿起那枚令牌。

令牌入手冰凉,材质像是某种特殊合金。正面的"墨"字雕刻得龙飞凤舞,背面的"未临台"三字则工整端正。

这就是进入未临台的凭证?

林墨言把令牌放进贴身口袋,然后拿起U盘,走到电脑前。

电脑是父亲留下的一台老式台式机,林墨言一直留着,偶尔用来查资料。他插上U盘,屏幕上立刻弹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有上百个文件。

最顶部的文件名叫"必读.txt",林墨言双击打开:

墨言:

这些文件记录了我三年来的调查结果,包括:

1. 未临台的组织架构图 2. 历次"命运干预"的记录 3. "命债者"名单 4. 墨无锋与其他百家的秘密交易 5. 关于未临台起源的古籍残篇

但我必须警告你,这些文件有自毁程序。如果你打开后三个小时内没有完成阅读,文件会自动销毁。

另外,U盘内有病毒防护,任何试图复制、传输这些文件的行为都会触发自毁。

你只有一次机会,好好把握。

林墨言看了眼时间:晚上8:23。

也就是说,他必须在晚上11:23之前看完所有文件。

三个小时,上百个文件,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他别无选择。

林墨言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冲了一杯浓咖啡,然后回到电脑前,打开第一个文件。

文件一:未临台组织架构

这是一张手绘的树状图,最顶端写着"未临台",下面分为五层:

第一层:奇门决策

功能:通过奇门遁甲推演国家大事走向

负责人:墨无锋(墨家钜子)

协助者:道家玄机阁阁主、兵家军师

近十年重大决策:某国政变、某经济危机、某战争爆发……

第二层:地格八字

功能:测算个人命格,建立全民命理档案

负责人:道家"司命堂"堂主

数据库规模:全国14亿人口的完整八字信息

应用:人才选拔、婚姻匹配、犯罪预测

第三层:天命姓名

功能:通过姓名学调整个人运势

负责人:儒家"文昌院"院长

典型案例:强制改名、姓名编码植入身份证系统

第四层:运势财禄

功能:调控国家经济命脉和个人财运

负责人:法家"商律司"司长

典型案例:某企业家破产、某股票暴涨、某地产泡沫

第五层:八字合盘(核心机密)

功能:改写两人命运联结,制造或破坏因果关系

负责人:墨无锋亲自掌控

副作用:产生命债者

备注:此层涉及未临台最大秘密,知道真相者不超过五人

林墨言看得头皮发麻。

如果这张图是真的,那么未临台简直就是一只看不见的手,操控着整个国家、甚至全世界的命运!

他继续往下看。

文件二:命运干预记录(节选)

案例001:2020年某市长选举

**目标人物:**张某,原副市长,命格"伤官见官,易犯小人"

**干预方案:**通过第三层"天命姓名",暗中促使其改名为"张天佑",加强官运

**结果:**张某顺利当选市长

**代价:**其竞争对手李某,在选举前一周突发心脏病去世

**命债者:**李某(已从所有记录中抹除,除家人外无人记得此人存在)

案例047:2022年某企业家破产

**目标人物:**王某,某科技公司CEO,命格"财旺身弱,易散财"

**干预方案:**通过第四层"运势财禄",调整其公司风水布局,并在关键时刻制造商业危机

**结果:**王某公司破产,资产被儒家控制的教育集团收购

**代价:**王某的秘书刘某,在破产前一天跳楼自杀

**命债者:**刘某(已从所有记录中抹除)

案例103:2023年某科学家意外身亡

**目标人物:**陈某,某实验室首席科学家,研究方向:人工智能与命运预测

**干预原因:**其研究成果可能揭露未临台秘密

**干预方案:**通过第五层"八字合盘",改写其与妻子的命运联结,制造家庭矛盾,诱发抑郁,最终自杀

**结果:**陈某自杀身亡,研究资料被销毁

**代价:**陈某的导师黄某,同一天心脏病发去世

**命债者:**黄某(已从所有记录中抹除)

林墨言看到这里,手心已经沁出冷汗。

这些案例,每一个都触目惊心。

表面上看,这些人的死亡或失败都是"意外"、"巧合",但实际上,全都是未临台精心设计的结果。

更可怕的是"命债者"。

每一次命运干预,都会产生代价,而承受代价的人,不仅死亡,还会被从世界上抹除——所有关于他们的记录、记忆,都会消失,就像从未存在过。

这是什么原理?

林墨言压下心中的震惊,继续往下看。

文件三:命债者名单

这是一个Excel表格,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上千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有详细信息:

林墨言猛地站起来,椅子摔倒在地。

父亲……父亲也是命债者!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行字,手指在发抖。

"部分抹除"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父亲的"对应案例"是问号?

林墨言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继续往下翻。

在表格最底部,有一行备注:

关于编号874:林墨山

此人原为墨家执事,三年前发现未临台秘密,试图阻止某次重大命运干预。

墨无锋下令清除,但由于林墨山本身命格特殊("命硬",难以被完全抹除),最终只能做"部分抹除"——抹除其存在痕迹,但保留其家人(儿子林墨言)的记忆。

此案为未临台成立以来唯一失败案例。

墨无锋担心林墨言会追查真相,已将其列为"观察对象",一旦发现异常,立即清除。

林墨言浑身冰凉。

原来,这三年来,自己一直活在墨无锋的监视之下!

一旦他查到真相,下场就是和父亲一样,成为命债者,被抹除!

但为什么父亲会是"命硬",难以被完全抹除?

这背后还有什么秘密?

林墨言来不及多想,看了眼时间:晚上9:45。

还有一个半小时,他必须抓紧。

文件四:墨无锋的秘密交易

这个文件夹里有几十张照片和录音文件。

林墨言随机打开一张照片,是一份手写的协议,甲方是墨无锋,乙方是儒家家主孔世贤。

协议内容大致是:

墨家同意将西南地区职校控制权转让给儒家,作为交换,儒家承诺在下一届"百家大会"上支持墨无锋连任钜子。

同时,儒家承诺提供100名"高质量命债候选者"供未临台使用。

"高质量命债候选者"……

林墨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今天上午会议室里的那场谈判,根本不是什么正常商业合作,而是墨无锋和孔世贤在交易人命!

孔世贤提供一百个人,让墨无锋拿去当"命债者",用来承受未临台干预命运的代价!

这些人是谁?

犯人?穷人?还是……学生?

林墨言打开另一张照片,是一份名单,上面全是西南地区职校学生的名字,每个名字旁边都标注着八字信息和"匹配度"。

匹配度最高的几个学生,已经被红笔圈了出来。

这些学生,就是孔世贤准备献祭的"高质量命债候选者"!

林墨言握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鲜血渗出。

畜生!

他们简直不是人!

为了权力,为了利益,竟然可以如此草菅人命!

林墨言继续往下翻,发现类似的交易不止一份。

墨无锋和法家、兵家、甚至道家都有过交易,用各种资源交换"命债候选者"。

而这些候选者,有学生、有农民工、有流浪汉,有精神病人……都是社会底层,没人关注的群体。

即使他们消失了,也不会有人追究。

林墨言感到一阵恶心,冲到卫生间吐了出来。

他趴在马桶边缘,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些名字,那些被当作"消耗品"的人。

他们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的人生。

但在未临台的系统里,他们只是一串代码,一个数字,一个可以随时牺牲的"成本"。

林墨言用冷水洗了把脸,回到电脑前。

时间:晚上10:30。

还有不到一小时。

他打开最后一个文件夹:"未临台起源"。

文件五:未临台的起源(古籍残篇)

这个文件夹里只有一份扫描的古籍,纸张泛黄,字迹潦草,看起来至少有几百年历史。

林墨言放大图片,逐字逐句阅读:

《墨子秘录·未临卷》

战国末年,墨子晚年悟得天机:人之命运,皆由天地五行、阴阳八卦、因果业力交织而成。若能掌握其规律,便可推演未来,乃至改变命运。

墨子遂耗费十年心血,结合墨家机关术、道家术数学、阴阳家占卜术,创立"未临台"。

未临者,未来尚未到来也。

未临台者,预见未来、改变未来之所也。

然,天道有常,命运改变必有代价。墨子称之为"命债"。

每改一人之命,必有另一人承债。承债者,其命运被剥夺,其存在被抹除,如烛火熄灭,再无痕迹。

墨子知此术过于逆天,临终前立下规矩:未临台只可用于"兼爱天下"之大事,绝不可用于私利。历代墨家钜子,需以性命起誓,恪守此规。

若有违背者,天诛地灭。

林墨言看到这里,终于明白了一切。

未临台,本是墨子为了实现"兼爱非攻"的理想而创造的工具。

但两千多年过去,这个工具已经被扭曲,变成了某些人操控世界的武器。

墨无锋口口声声说"为天下苍生",实际上不过是在满足自己的权力欲,和其他百家做着肮脏的交易。

林墨言继续往下看,古籍最后一页,墨子亲笔写下一段话:

吾创未临台,本为苍生计,然吾亦知,此术若落入小人之手,必成灾祸。

故吾在未临台深处,设下"天命之问":

"汝为何改命?"

若答案纯粹为公,未临台助之;若答案夹杂私欲,未临台噬之。

后世钜子,需牢记:未临台非工具,乃试炼。能驾驭者,成圣贤;不能驾驭者,成魔头。

林墨言盯着这段话,脑海中灵光一现。

"天命之问"……

这是不是意味着,未临台本身有某种自我判断机制?

如果墨无锋真的在滥用未临台,那么这个机制会不会反噬他?

又或者,父亲当年发现的"副作用",就是指这个?

林墨言正想继续深入思考,突然,电脑屏幕闪了一下。

一行红色大字出现:

警告:文件阅读时间即将到期,剩余5分钟

请尽快记忆关键信息,文件即将自毁

林墨言心头一紧,立刻拿出手机,疯狂拍照记录。

但拍到一半,手机突然黑屏,然后传来"滋滋"的电流声——被病毒攻击了!

"该死!"林墨言骂了一句,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抓起笔和纸,疯狂抄写关键信息。

五分钟后。

电脑屏幕一黑,所有文件消失,U盘冒出一股青烟,彻底报废。

林墨言瘫坐在椅子上,大汗淋漓。

他看着手中密密麻麻写满字的几张纸,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虽然没能看完所有文件,但关键信息都记下来了:

未临台是一套能操控命运的系统,分五层

每次干预命运都会产生命债者

墨无锋在滥用未临台,与各家族做肮脏交易

父亲是命债者,但因为"命硬"没被完全抹除

未临台深处有"天命之问",可能是破局关键

现在,他需要做两件事:

第一,找到父亲信中提到的"齐天机",了解更多真相。

第二,想办法进入未临台,亲眼看看这个系统到底是什么。

但这两件事,都无比凶险。

一个不小心,他就会步父亲的后尘,成为下一个命债者。

林墨言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墨家科技大厦闪烁的灯光。

"爸,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真相,为你报仇。"

"就算赔上这条命,我也要揭露墨无锋的罪行,摧毁未临台!"

他握紧手中的令牌,眼神坚定。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林墨言心头一凛,迅速收起所有资料,塞进机关盒,然后把盒子藏在床下的暗格里。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紧接着,是敲门声。

"咚咚咚。"

很有节奏,三短一长。

这不是普通的敲门声,而是墨家内部的暗号——"紧急事态,立刻开门"。

林墨言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女子,大约二十六七岁,长发披肩,五官精致,气质清冷。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漆黑深邃,仿佛能看穿一切。

更诡异的是,她手中拿着一个罗盘,罗盘的指针正指着林墨言家的方向。

林墨言瞳孔一缩。

这个女人,在追踪他!

"林墨言,我知道你在里面。"女子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清冷悦耳,"开门吧,我们需要谈谈。"

"你是谁?"林墨言隔着门问。

"苏卿羽,道家玄机阁弟子。"女子顿了顿,"也是你父亲生前的朋友。"

四、道家访客

林墨言握着门把手的手微微收紧。

父亲的朋友?

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这个名字。

更何况,道家玄机阁——那可是未临台第二层"地格八字"的负责机构,专门测算个人命格,建立全民命理档案的地方。

这个女人突然出现,还拿着罗盘追踪自己,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叙旧的。

"证据。"林墨言冷冷地说,"拿出能证明你认识我父亲的证据。"

门外沉默了几秒。

然后,一张照片从门缝下塞了进来。

林墨言弯腰捡起照片,借着走廊的灯光仔细看。

照片有些泛黄,应该是十几年前拍的。画面中,年轻的父亲和一个同样年轻的女子站在某个山顶上,背后是云海翻腾。女子穿着道袍,长发束成高马尾,正对着镜头露出罕见的笑容。

虽然年纪和装扮不同,但五官轮廓和门外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这是十五年前,在武当山拍的。"苏卿羽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时候我刚入玄机阁,你父亲带着墨家考察团来访问,我们一起讨论过术数与机关术的结合。他说,他有个儿子叫墨言,希望将来也能学这些。"

林墨言盯着照片,父亲脸上的笑容让他心头一酸。

照片不会作假,至少可以确定,这个女人确实认识父亲。

但这不代表她值得信任。

"你来找我,为了什么?"林墨言没有开门。

"为了同一件事。"苏卿羽说,"你父亲的死。"

林墨言心头一震:"你知道真相?"

"我知道一部分。"苏卿羽顿了顿,"但如果你想知道全部,就开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墨家的监控系统会记录一切。"

林墨言犹豫了。

理智告诉他,这个女人可能是陷阱,是墨无锋派来试探他的。

但直觉告诉他,她说的话有几分真实。

而且,如果墨家真要对付他,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直接派人来抓就是了。

林墨言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苏卿羽收起罗盘,走了进来。她扫了一眼简陋的房间,目光在墙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线索图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转向林墨言。

"聪明的布局,但太明显了。"她淡淡地说,"如果墨无锋派人来查,第一眼就会发现这些。"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林墨言反问。

"把它们藏在脑子里。"苏卿羽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记忆是最安全的保险柜,前提是你不被抹除。"

"被抹除……"林墨言眯起眼睛,"你知道命债者?"

苏卿羽点头:"不仅知道,我还亲手制作过命债者名单。"

林墨言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右手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墨家制式的袖箭。

苏卿羽注意到他的动作,却没有防备,反而自顾自地走到书桌前坐下,倒了杯水喝。

"别紧张,如果我想杀你,你现在已经死了。"她放下水杯,"而且,我制作那些名单,不是为了害人,而是为了保护他们。"

"保护?"林墨言冷笑,"你知道那些名单上的人,最后都变成了什么吗?"

"我知道。"苏卿羽的眼神黯淡下来,"他们都成了命债者,被抹除了存在。但如果不是我制作名单,死的人会更多。"

"什么意思?"

苏卿羽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未临台每次干预命运,都需要命债者来承受代价。这是天道规则,无法改变。墨无锋最初选命债者的方式很简单——随机抽取,谁倒霉谁死。"

"后来,道家玄机阁介入,提出了最优化方案:通过八字测算,选择那些命格本就短薄、或者命中注定多灾多难的人作为命债者。这样一来,虽然他们还是会死,但至少死得有价值——用自己本就不幸的命,换取其他人的幸福。"

"在墨无锋和玄机阁高层看来,这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但在我看来,这依然是在杀人。"

苏卿羽抬起头,直视林墨言的眼睛:"所以我在名单上动了手脚。每次提交名单,我都会刻意挑选那些命格特殊的人——要么是命硬难杀,要么是天生带煞,能够抵抗一部分抹除效果。"

"你父亲,就是我刻意选中的。"

林墨言猛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林墨山命格属于七杀坐命,羊刃护身,这种命格的人,生命力极其顽强,即使成为命债者,也很难被完全抹除。"苏卿羽平静地说,"三年前,墨无锋要清除你父亲,指定要我提供配套的命债者。我查遍了数据库,发现只有你父亲自己最合适——用他的命,抵消他自己的死亡,形成一个悖论循环。"

"这样一来,虽然他会死,但不会被完全抹除。至少,他的儿子还能记得他,还能追查真相。"

林墨言握紧拳头,指甲再次刺破掌心。

他不知道该感谢这个女人,还是该恨她。

如果不是她,父亲可能根本不会死。

但如果不是她,父亲死后会被彻底抹除,他连追查真相的机会都没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墨言声音嘶哑,"你不怕墨无锋发现?"

"怕。"苏卿羽苦笑,"但更怕的,是眼睁睁看着未临台继续作恶,而我什么都不做。"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墨家大厦的方向:

"你以为未临台只有墨无锋在滥用吗?错了。道家、儒家、法家、兵家……所有参与未临台的家族,都在用它谋私利。他们表面上说为天下苍生,实际上不过是在瓜分权力。"

"而我们玄机阁,名义上是司命堂,负责测算命格,实际上就是刽子手,负责挑选牺牲品。"

"我师父,玄机阁上一任阁主,因为反对这种做法,三年前意外坠崖而死。我继任后,一直想改变现状,但势单力薄。"

"直到我遇到你父亲。"

苏卿羽转过身:"林墨山是我见过唯一一个,真正想要推翻未临台的人。他不是为了权力,不是为了报复,而是纯粹地认为——这个系统不该存在。"

"他花了三年时间,收集证据,寻找盟友,甚至打算在百家大会上公开揭露墨无锋。"

"但墨无锋先下手了。"

苏卿羽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只能尽力保住他不被完全抹除,然后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林墨言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所以,你今晚来找我,是想让我继承父亲的遗志,推翻未临台?"

"不。"苏卿羽摇头,"我是来警告你的。"

"警告?"

"今天晚上八点十七分,你打开了那个机关盒。"苏卿羽拿出罗盘,指针正指向林墨言,"机关盒上有你父亲设下的命运追踪符,只要有人用正确方式打开,我这边就会收到信号。"

"同样,墨无锋那边也会收到。"

林墨言脸色骤变:"你是说——"

"墨家的人,最迟明天早上就会来找你。"苏卿羽严肃地说,"你有两个选择:第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乖乖配合调查,然后被软禁或清除;第二,连夜逃走,但从此成为墨家通缉犯,永无宁日。"

"还有第三个选择吗?"

苏卿羽盯着他:"有。跟我走,加入我们。"

"我们?"

"未临台内部的改革派。"苏卿羽说,"不止我一个人想推翻现有体系,还有其他人——分布在各个家族内部,伪装成顺从者,实际上在暗中搜集证据,等待时机。"

"你父亲生前,就是我们的核心成员之一。现在他死了,我们需要新的机关术专家。而你,是最佳人选。"

林墨言看着她,心中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这可能又是一个陷阱。

但直觉告诉他,这是唯一的机会。

而且,还有一点让他倾向于相信苏卿羽——她手中的罗盘。

如果她真的是墨无锋派来的,根本不需要提前警告自己,直接等人来抓就行了。

她之所以现在就赶来,说明她确实想帮自己。

"我需要证据。"林墨言最终说,"证明你不是墨无锋的人。"

"好。"苏卿羽没有犹豫,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笔记本,"这是我师父的遗物,记录了他生前调查未临台的所有信息。墨无锋一直在找这个笔记本,如果我是他的人,早就上交了。"

林墨言接过笔记本,随手翻开几页。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术数符号、人名、日期,还有手绘的结构图——和父亲U盘里的信息高度吻合!

更关键的是,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一行字:

若我死,将此物交于林墨山或其子林墨言。 此二人,乃破局之关键。

林墨言看着这行字,心中最后一丝疑虑消散了。

"我跟你走。"他抬起头,"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

"帮我找到齐天机。"林墨言说,"我父亲的信里提到,他是唯一知道未临台全部真相的人。"

苏卿羽眉头一皱:"齐天机……你父亲果然告诉你这个名字了。"

"你知道他在哪?"

"知道。"苏卿羽点头,"但那个老疯子不好找,而且更不好沟通。他的记忆被墨无锋抹除了大半,现在半疯半醒,说的话十句有九句是胡言乱语。"

"那剩下的一句呢?"

"偶尔会透露出惊人的真相。"苏卿羽说,"但你得有耐心,说不定要跟他待上几个月,才能拼凑出有用的信息。"

"我有的是耐心。"林墨言说,"只要能找到真相,我可以等。"

苏卿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头:"好,那我们走吧。现在就走,越快越好。"

"等等。"林墨言走到床边,从暗格里拿出机关盒,以及那些手写的资料,"这些东西我得带上。"

"不行。"苏卿羽摇头,"太显眼了,墨家在各个路口都有监控,扫描到特殊物品会立刻报警。"

"那怎么办?"

苏卿羽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一张黄色符纸:"把资料放进盒子里,我用隐匿符封印,可以屏蔽三天的扫描。三天后,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重新转移。"

林墨言照做,把所有资料和父亲的令牌都放进机关盒,然后递给苏卿羽。

苏卿羽将符纸贴在盒子上,口中念念有词,符纸瞬间燃烧,化作一缕青烟渗入盒子。

盒子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荧光,然后迅速消失。

"好了。"苏卿羽把盒子还给他,"收好,别弄丢了。"

林墨言把盒子放进背包,又换了身深色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

"走吧。"

两人走出公寓,刚下楼,苏卿羽突然拉住他,示意他别动。

林墨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小区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紧闭,但能看到车内有人影晃动。

"墨家的监视车。"苏卿羽低声说,"从后门走。"

两人绕到小区后门,翻墙出去,钻进一条狭窄的巷子。

巷子里光线昏暗,堆满了垃圾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酸腐的气味。

林墨言跟着苏卿羽穿过巷子,来到一条偏僻的街道。

苏卿羽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不到一分钟,一辆灰色面包车停在他们面前。

车门打开,露出一张陌生的脸——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光头,脸上有道疤,眼神锐利。

"上车。"男人简短地说。

苏卿羽率先上车,林墨言犹豫了一秒,也跟着上去。

车门关上,面包车迅速驶离。

车内很狭窄,除了驾驶座,还有两排座位,坐着另外两个人——一个年轻女孩,看起来才二十出头,抱着笔记本电脑;一个老者,白发苍苍,闭目养神。

"介绍一下。"苏卿羽指着光头男人,"这是老刀,法家的人,负责我们的安全。"

老刀点了点头,没说话。

苏卿羽又指向年轻女孩:"这是小鱼,兵家的情报专家,负责黑进各家族的监控系统。"

小鱼对林墨言笑了笑:"你好呀,墨言哥,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林墨言皱眉。

"你爸生前经常提起你。"小鱼说,"说你是墨家百年难遇的机关天才,可惜被埋没了。"

林墨言心头一暖,但很快恢复平静。

苏卿羽最后指向老者:"这位是无名,道家隐修,精通奇门遁甲和风水堪舆,我们的军师。"

老者睁开眼,深邃的目光在林墨言身上扫过,然后点了点头:"林公子,你父亲是条汉子,希望你也是。"

"我会的。"林墨言说。

"那就好。"无名闭上眼睛,"老刀,按计划走。"

"明白。"老刀发动车子,朝城外驶去。

车内沉默了一会儿,林墨言终于忍不住问:"我们这是去哪?"

"先离开S市。"苏卿羽说,"墨家的势力在这里太强,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

"然后呢?"

"然后去找齐天机。"苏卿羽看向窗外,"他现在藏在西南边境的一个小镇上,伪装成算命先生,勉强度日。我们得把他接出来,问清楚未临台的最后一层秘密。"

"最后一层?"林墨言心头一动,"你是说八字合盘?"

苏卿羽点头:"那是未临台的核心,也是最危险的部分。墨无锋把它藏得很深,连我这个道家弟子都接触不到。只有齐天机,当年作为墨无锋的首席术数师,参与过八字合盘的设计和运作。"

"他知道未临台真正的秘密,也知道如何摧毁它。"

林墨言握紧拳头:"那我们还等什么?现在就去!"

"不急。"无名突然开口,"天道有常,凡事皆有定数。今夜子时,七星连珠,正是天命变动之时。墨无锋必然会在今夜启动未临台,进行一次重大的命运干预。"

"我们要趁这个机会,潜入墨家总部,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潜入墨家总部?"林墨言吃了一惊,"这不是送死吗?"

"不。"无名睁开眼,眼中闪过精光,"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墨无锋启动未临台时,需要集中全部注意力,无暇他顾。而且,为了保密,他会清空周围所有闲杂人等。"

"到时候,反而是戒备最松懈的时候。"

苏卿羽补充道:"而且,你手里有你父亲留下的令牌,那是进入未临台的钥匙。有了它,我们可以绕过大部分防御,直达核心区域。"

林墨言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好,我跟你们去。但有一点——如果遇到墨无锋,我要亲手杀了他。"

苏卿羽看着他眼中的仇恨,轻叹一声:"复仇可以,但别冲动。墨无锋不是普通人,他的实力深不可测。而且,杀了他不是目的,摧毁未临台才是。"

"我明白。"林墨言说,"但如果有机会,我不会放过他。"

无名点头:"年轻人有血性是好事,但记住,大局为重。"

车子继续行驶,很快驶出城区,进入郊外。

林墨言望着窗外逐渐远去的城市灯火,心中思绪万千。

从今天开始,他的人生彻底改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外围弟子,而是一个逃犯,一个叛徒,一个挑战墨家权威的人。

前路凶险,九死一生。

但他不后悔。

为了父亲,为了真相,为了那些无辜的命债者,他必须走下去。

五、子夜行动

晚上十一点,面包车停在距离墨家科技大厦五公里外的一处废弃工厂。

这里曾经是墨家的一个机关制造厂,十年前因为技术升级被废弃,现在成了流浪汉和瘾君子的聚集地。

但实际上,这里是改革派的秘密据点之一。

老刀把车开进工厂深处的一个车间,车间里堆满了生锈的机械和废料,但角落有一扇隐蔽的铁门。

"到了。"老刀熄火,推开车门。

众人下车,跟着他走到铁门前。

老刀掏出一把特制的钥匙,插入门锁,转动三圈,然后按下旁边一块看似普通的砖块。

铁门缓缓打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

"跟紧了。"老刀说着,率先走下去。

楼梯很陡,大概下了三层楼的深度,终于来到一个宽敞的地下空间。

这里被改造成了一个临时指挥中心——四周墙上挂满了显示器,实时播放着墨家大厦各个角度的监控画面;中间摆着几张长桌,上面堆满了文件、电脑和各种工具。

还有七八个人正在忙碌,有的盯着屏幕,有的在低声交谈,有的在检查装备。

看到苏卿羽等人进来,一个身穿墨家工作服的年轻人迎了上来:"卿羽姐,人带回来了?"

"嗯。"苏卿羽点头,"目标确认,计划照旧。"

"好!"年轻人兴奋地搓了搓手,"等这一天等好久了!"

苏卿羽转向林墨言:"这是小墨,墨家内部的人,我们的内应。"

小墨对林墨言咧嘴一笑:"墨言哥,听说你机关术了得,等会儿可得帮忙破解几道防护机关。"

"没问题。"林墨言点头。

无名走到中央的长桌前,摊开一张墨家大厦的平面图:"大家集中注意力,我再强调一遍今晚的行动计划。"

众人围拢过来。

无名指着平面图:"根据小鱼黑进的情报系统,今晚子时,墨无锋会在地下三层的未临核心启动第五层八字合盘,对象是一位国家领导人。"

"他要干预这位领导人的命运,让其在下个月的重要决策中做出有利于墨家的选择。"

"代价,是一百名西南职校的学生。"

林墨言瞳孔一缩:"一百名学生?!"

"没错。"无名沉重地说,"这是墨无锋和孔世贤的交易内容。今晚子时,这一百名学生会因为各种意外死亡——车祸、煤气爆炸、食物中毒……然后被抹除存在。"

"而那位领导人,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改变命运,做出有利于墨家的决定。"

"畜生!"老刀狠狠砸了下桌子,"一百条人命啊!"

"所以我们必须阻止他。"无名说,"行动分为三组:"

"第一组,由小鱼负责,黑掉墨家大厦的监控和报警系统,为我们争取时间。"

"第二组,由老刀带队,负责外围警戒和接应。"

"第三组,也就是突击组,由我、卿羽和墨言组成,直接潜入地下三层,阻止墨无锋启动八字合盘。"

"时间只有三十分钟。子时一刻,也就是凌晨十二点十五分,八字合盘就会启动。一旦启动,就无法逆转,那一百名学生必死无疑。"

"所以,我们必须在此之前赶到。"

无名环视众人:"都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声回答。

"很好。"无名看了眼手表,"现在是十一点十分,还有五十分钟。各组检查装备,十一点半准时出发。"

众人散开,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林墨言走到角落,检查自己的工具箱。

苏卿羽走过来,递给他一个黑色的小包:"这是我给你准备的。"

林墨言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夜行衣、一副特制护目镜、几枚烟雾弹,还有一把短匕首。

"夜行衣有隐匿符加持,可以减少被发现的概率;护目镜能看穿红外和热感应;匕首是墨家制式,涂了麻醉药,一刀见效。"苏卿羽说,"别嫌弃,我们经费有限,只能提供这些。"

"够了。"林墨言说,"谢谢。"

"别谢我。"苏卿羽认真地看着他,"等会儿进去后,一切听我和无名的指挥,别冲动。墨无锋很强,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智取,不能硬拼。"

"我知道。"林墨言点头。

但他心里清楚,如果真的遇到墨无锋,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忍住不出手。

那个人,杀了他父亲!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十一点半,所有人集合完毕。

"出发!"无名一声令下。

众人兵分三路,离开地下据点。

林墨言、苏卿羽和无名三人,坐着老刀的车,朝墨家大厦驶去。

车上,无名闭目养神,苏卿羽紧握着罗盘,林墨言则盯着窗外,心跳如鼓。

即将到来的,是一场生死之战。

他准备好了吗?

不知道。

但他没有退路。

车子停在墨家大厦后方的一条僻静街道上。

此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四十分,街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偶尔驶过的车辆和路灯投下的惨白光影。

墨家科技大厦在夜色中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只有几层楼的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那是值夜班的安保人员和机房维护人员。

"小鱼,情况如何?"老刀对着耳麦低声问道。

耳麦里传来小鱼轻快的声音:"外围监控已经搞定,循环播放三十分钟前的画面。内部监控暂时不敢动,怕打草惊蛇。你们从西侧员工通道进入,那里是监控盲区。"

"收到。"老刀转向三人,"祝你们好运。"

无名率先下车,林墨言和苏卿羽紧随其后。

三人换上夜行衣,戴上护目镜,迅速穿过街道,来到大厦西侧。

这里是员工通道,白天人来人往,但夜里只有一个值班保安在玩手机。

苏卿羽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屈指一弹,黄符无声燃烧,化作一缕青烟飘向保安。

保安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沉,最后趴在桌上睡着了。

"走。"苏卿羽示意。

三人趁机溜进大楼,直奔安全通道。

墨家大厦地面四十层,地下五层。地下一层和二层是停车场和机房,地下三层是核心实验室和资料库,地下四层和五层则属于绝密区域——那里就是未临台所在。

但根据情报,今晚墨无锋会在地下三层的"临时操作间"启动未临台,因为地下四五层的防护太过严密,外人难以接近,反而不便行事。

三人沿着安全楼梯一路向下,护目镜显示沿途并无红外感应或热成像监控。

"小墨做得不错。"无名低声说,"他提前关闭了这条通道的防护系统。"

很快,三人来到地下三层。

推开安全门,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都是实验室的玻璃门,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摆满了精密仪器和机械装置。

走廊尽头,有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门上刻着复杂的符文和机关图案。

"就是那里。"苏卿羽指着金属门,"临时操作间,墨无锋今晚会在里面启动未临台。"

"守卫呢?"林墨言问。

"按照惯例,启动未临台时周围不能有活人干扰,所以墨无锋会清空所有守卫。"无名说,"但金属门有三道防护:机关锁、术数锁和生物识别。我们必须在五分钟内全部破解,否则就会触发警报。"

"交给我。"林墨言上前,仔细观察金属门。

门上的机关锁是墨家经典的"九宫连环锁",需要按照特定顺序转动九个铜环才能解开。

林墨言深吸一口气,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小型听诊器,贴在门上。

他闭上眼睛,凭借多年的经验和敏锐的听觉,捕捉着每一个铜环内部齿轮转动的声音。

三分钟后,他睁开眼:"找到规律了。"

他的手指在九个铜环上飞快移动,每转一个铜环,就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九个铜环依次归位,第一道机关锁解开。

"漂亮!"苏卿羽低声赞道,然后上前,"接下来是术数锁,交给我。"

术数锁的外形是一个八卦罗盘,需要根据当前的时间、方位、天象,计算出正确的卦位,然后转动罗盘指针对准。

苏卿羽拿出自己的罗盘,快速测算。

"现在是子时初刻,方位西北,天象七星连珠……应该是坎卦!"她转动罗盘指针,对准"坎"位。

罗盘发出一声轻响,第二道术数锁解开。

最后是生物识别——门上有一个掌纹扫描仪,需要墨无锋本人的掌纹才能打开。

这是最棘手的一道防护。

"怎么办?"林墨言皱眉,"我们不可能拿到墨无锋的掌纹。"

"不需要。"无名上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木偶,木偶雕刻得栩栩如生,五官俱全。

"这是替身偶,可以模拟任何人的生物特征。"无名将木偶按在扫描仪上,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木偶的表面泛起微光,竟然开始变化,五官逐渐扭曲重组,最后变成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脸——正是墨无锋!

扫描仪发出"滴"的一声,绿灯亮起,第三道生物识别通过。

金属门缓缓打开。

三人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房间,足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

房间中央是一个复杂的法阵,法阵由无数条银线勾勒而成,银线交织成八卦、星象、符文等图案,中心处摆放着一个三米高的青铜台——这就是"未临台"的缩影。

青铜台分为五层,每一层都雕刻着不同的图案,从下到上依次是:

第一层,刻着山川河流、城池村落,代表"地格"; 第二层,刻着日月星辰、风云雷电,代表"天命"; 第三层,刻着人物百态、生老病死,代表"人伦"; 第四层,刻着金银珠宝、稻谷粮食,代表"财禄"; 第五层,刻着阴阳鱼、太极图,代表"合盘"。

青铜台周围,摆放着一百盏油灯,每盏灯前都放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名字和八字——那是一百名西南职校学生的命格!

此时此刻,房间里空无一人。

但青铜台已经开始发光,五层逐渐亮起,显然启动程序已经开始。

"还有五分钟,未临台就会正式启动!"苏卿羽看了眼手表,"必须马上破坏法阵!"

"等等。"无名拦住她,"不能乱来,法阵一旦被破坏,可能会引发反噬,那一百名学生会立刻死亡。"

"那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是从内部停止启动程序。"无名指着青铜台顶端,"第五层合盘是核心,需要将代表两人命运的命牌放入其中,才能完成联结。现在墨无锋还没有放入命牌,说明他还没来。"

"我们只要在他放入命牌之前,破坏青铜台的核心机关,就能阻止这次干预。"

"核心机关在哪?"林墨言问。

"应该在第五层内部。"无名说,"但我不懂机关术,需要你来找。"

林墨言二话不说,快步走向青铜台。

他绕着青铜台转了一圈,仔细观察每一层的结构。

前四层都是固定的,只有第五层——也就是顶端的太极图,似乎可以转动。

林墨言爬上青铜台,伸手触摸太极图。

太极图冰凉,材质像是某种特殊玉石。他用力推了推,太极图纹丝不动。

"不是蛮力。"林墨言喃喃自语,眼睛在太极图上快速扫过。

突然,他注意到一个细节——太极图中心的阴阳鱼眼睛处,各有一个针孔大小的凹槽。

"需要钥匙!"

林墨言心头一动,从贴身口袋里掏出父亲留下的那枚令牌。

令牌正面刻着"墨"字,背面刻着"未临台"。

他试着将令牌塞进其中一个凹槽——太小了,塞不进去。

"该死……"林墨言额头渗出冷汗。

就在这时,令牌突然震动起来,表面开始发光。

紧接着,令牌竟然开始融化,变成两滴银色液体,分别流入两个凹槽!

太极图猛地转动起来,发出沉闷的机械声。

阴阳鱼分离,露出下方一个拳头大小的空腔,空腔里是一个精密的齿轮系统,数十个大小不一的齿轮互相咬合,正在缓缓转动。

"找到了!"林墨言兴奋地说,"只要破坏这个齿轮系统,就能阻止未临台启动!"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扳手,准备拆卸齿轮。

"等等!"苏卿羽突然喊道,"有人来了!"

林墨言猛地回头,只见金属门再次打开,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那人五十岁上下,身材高大,国字脸,浓眉大眼,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正是墨家现任钜子——墨无锋!

墨无锋走进房间,看到三人,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反而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们会来。"

无名上前一步,挡在林墨言和苏卿羽面前:"墨钜子,今夜之事,还请三思。一百条人命,换一个决策,值得吗?"

"值得。"墨无锋淡淡地说,"那个决策,关系到墨家未来十年的发展,关系到数十万墨家弟子的生计。用一百个本就命薄之人,换取数十万人的未来,这笔账很划算。"

"况且。"墨无锋冷笑,"那一百个学生,都是儒家挑选出来的高质量命债者——命格差,家境穷,成绩烂,注定一辈子碌碌无为。与其让他们虚度光阴,不如发挥点价值,成就大业。"

"你这是强盗逻辑!"苏卿羽怒道,"谁给你权力决定别人的命运?"

"未临台给的。"墨无锋指着青铜台,"两千多年前,墨子创立未临台,就是为了让智者掌握命运,引导世界走向正确的方向。我不过是在履行钜子的职责。"

"墨子创立未临台,是为了兼爱非攻,不是让你用来谋私利!"林墨言从青铜台上跳下来,怒视着墨无锋,"你杀了我父亲,害死了无数无辜的人,今天我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墨无锋看着林墨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林墨山的儿子……你和你父亲一样愚蠢。他不明白,个人的命运在历史洪流面前不值一提。为了大局,必须有人牺牲。"

"他不是不明白,他只是不认同!"林墨言咬牙切齿,"你杀他,是因为他发现了你的罪行,要在百家大会上揭发你!"

"没错。"墨无锋坦然承认,"他确实收集了不少证据,如果让他说出来,墨家会陷入动荡,未临台会被废除,那些已经进行的命运干预会产生反噬,导致更多人死亡。所以,他必须死。"

"但我给了他体面——让他成为命债者,至少你这个儿子还能记得他。如果换个方式,他会死得更惨。"

"你……"林墨言气得浑身发抖。

"好了,叙旧到此为止。"墨无锋看了眼时间,"还有三分钟就是子时一刻,我没时间和你们废话。"

他伸手入怀,掏出两块玉牌。

玉牌上分别刻着两个人的名字和八字——一个是那位国家领导人,另一个是某个西南职校学生。

"这是今夜的命牌。"墨无锋举起玉牌,"一旦我将它们放入第五层,八字合盘就会启动,改写两人的命运联结。那位领导人会做出有利于墨家的决策,而这个学生,以及另外九十九个学生,会在今夜死亡。"

"你们,阻止不了。"

说完,他抬脚朝青铜台走去。

"休想!"苏卿羽手一扬,数张黄符飞向墨无锋。

黄符在空中燃烧,化作火蛇、冰锥、雷电,铺天盖地袭来。

墨无锋冷哼一声,袖袍一挥,一道无形气墙凭空出现,将所有攻击尽数挡下。

"雕虫小技。"墨无锋不屑地说,"卿羽,你的术数造诣不错,但战斗能力太弱了。"

"那加上我呢!"无名手持木杖,一杖挥出。

木杖在空中化作一条青龙,怒吼着扑向墨无锋。

墨无锋眼神一凛,这次他不敢大意,双掌推出,一道黑色气浪迎向青龙。

轰!

青龙与气浪碰撞,爆发出剧烈的能量波动,整个房间都在震颤。

林墨言被震得后退几步,差点摔倒。

等他稳住身形,只见无名已经和墨无锋战到一处,两人掌来脚往,气劲纵横,打得房间里尘土飞扬。

但林墨言看得出来,无名不是墨无锋的对手——无名年事已高,体力不支,而墨无锋正值壮年,内力深厚,越战越勇。

"墨言,快破坏青铜台!"苏卿羽喊道,"我们拖住墨无锋!"

林墨言没有犹豫,转身冲向青铜台。

但就在他刚爬上第一层,墨无锋突然分出一道气劲,朝他袭来。

林墨言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被击中——

苏卿羽及时赶到,用身体挡住了这一击。

她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重重摔飞出去。

"卿羽!"林墨言大惊,想去扶她。

"别管我!"苏卿羽艰难地爬起来,擦去嘴角的血迹,"快去破坏青铜台!只有这样才能救那一百个学生!"

林墨言咬牙,转身继续攀爬。

他的速度很快,几个呼吸间就爬到顶端,伸手抓向那个齿轮系统。

但就在这时,墨无锋竟然强行逼退无名,腾出手来,一掌朝青铜台拍去。

掌风未至,掌劲先到,青铜台剧烈晃动,林墨言脚下一滑,整个人从顶端摔下来!

"墨言!"苏卿羽尖叫。

林墨言在空中翻转身体,勉强调整姿势,但还是重重摔在地上,左臂传来一阵剧痛——脱臼了!

他痛得满头冷汗,但还是咬牙爬起来,准备再次攀爬。

墨无锋却已经冲到青铜台前,将两块玉牌高举过头:

"来不及了,林墨言。你父亲当年没能阻止我,你也不能!"

"子时一刻,八字合盘,启!"

他将两块玉牌掷向青铜台顶端。

玉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眼看就要落入第五层——

林墨言眼中闪过决绝,右手从腰间拔出匕首,用力掷出!

匕首在空中旋转,精准地击中其中一块玉牌。

咔嚓!

玉牌碎裂,化作粉末。

墨无锋脸色大变:"不!"

但另一块玉牌已经落入第五层。

青铜台剧烈震动起来,五层同时发光,周围一百盏油灯同时燃起。

整个房间充斥着诡异的能量波动,空气仿佛都在扭曲。

"完了……"苏卿羽绝望地说,"玉牌已经进入,虽然只有一块,但启动程序已经开始了……"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青铜台的光芒越来越强,但却不是正常的金色,而是血红色!

紧接着,一百盏油灯开始熄灭——不是逐个熄灭,而是同时熄灭!

青铜台顶端的太极图疯狂旋转,发出刺耳的尖啸。

墨无锋脸色煞白:"怎么回事?八字合盘只放入了一块命牌,系统应该自动中止才对,为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青铜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血光,将整个房间笼罩。

林墨言只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

林墨言悠悠转醒,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全身酸痛。

他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

房间里一片狼藉,青铜台已经崩塌,五层全部碎裂,地上散落着无数金属碎片和符文残片。

一百盏油灯全部熄灭,那些写着学生名字的纸片也化作灰烬。

苏卿羽和无名倒在不远处,同样昏迷不醒,但还有呼吸。

而墨无锋……

林墨言看向青铜台废墟中央,只见墨无锋跪在地上,双目无神,七窍流血,整个人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他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未临台反噬了……"

林墨言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墨无锋。

"你输了。"林墨言冷冷地说,"未临台毁了。"

墨无锋抬起头,看着林墨言,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不……未临台没有毁……它只是……"

他突然狂笑起来:"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墨子留下的天命之问……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墨无锋身体一僵,然后缓缓倒下,再无声息。

林墨言愣住了。

他走上前,试探墨无锋的鼻息——没有呼吸了。

死了?

就这么死了?

林墨言心中五味杂陈。

他本想亲手杀了墨无锋,为父亲报仇。

但现在,墨无锋死于未临台的反噬,虽然死了,却让林墨言有种报仇未遂的空虚感。

"咳咳……"身后传来咳嗽声。

林墨言转身,看到苏卿羽醒了过来。

"你没事吧?"林墨言走过去,扶起她。

"死不了……"苏卿羽虚弱地说,"墨无锋呢?"

"死了。"

"死了?"苏卿羽一愣,"怎么死的?"

"未临台反噬。"林墨言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八字合盘只放入了一块命牌,却引发了反噬,直接把墨无锋反噬死了。"

苏卿羽沉默片刻,突然说:"不是反噬。"

"什么?"

"我说,不是反噬。"苏卿羽看着青铜台的废墟,"是审判。"

"审判?"

"墨子在创立未临台时,设下了天命之问——汝为何改命?"苏卿羽缓缓说道,"如果使用者出于私心,未临台会进行审判,剥夺其生命。"

"墨无锋今夜启动八字合盘,本意是为了墨家私利,已经违背了兼爱非攻的初衷。再加上你破坏了一块命牌,导致系统失衡,触发了审判机制。"

"所以,未临台杀了他。"

林墨言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所以父亲在U盘里留下的信息说,"未临台非工具,乃试炼"。

它不是单纯的机器,而是有自己的判断标准——符合墨子理念的,它帮助;违背墨子理念的,它审判。

"那那一百个学生呢?"林墨言连忙问,"他们还活着吗?"

"应该活着。"苏卿羽说,"八字合盘没有完成,命运干预没有发生,他们不会成为命债者。"

林墨言长出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他救下了那一百条命。

"我们得赶紧离开。"无名也醒了过来,虚弱地说,"这里的动静太大,墨家的人很快就会赶来。"

"走!"

三人相互搀扶着,离开了临时操作间。

凌晨三点,三人回到废弃工厂的地下据点。

老刀等人已经在焦急等待,看到他们回来,纷纷松了口气。

"成功了?"老刀问。

"成功了。"苏卿羽点头,"墨无锋死了,青铜台毁了,那一百个学生活下来了。"

"太好了!"小墨兴奋地挥拳。

但无名却没有高兴,反而神色凝重:"虽然阻止了这次命运干预,但真正的未临台还在。"

"什么意思?"林墨言问。

"今晚毁掉的,只是地下三层的临时操作间,是未临台的一个缩影、一个终端。"无名说,"真正的未临台,在地下五层,那里才是核心,才是真正操控命运的地方。"

"墨无锋死了,但未临台还在,其他家族的人还会继续使用它。"

"所以,我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林墨言握紧拳头:"那就继续战斗,直到彻底摧毁未临台!"

"说得好!"老刀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有骨气!"

"但在那之前,我们需要更多情报。"无名说,"关于未临台核心的情报,只有齐天机知道。"

"所以,我们下一站的目标——西南边境,找到齐天机,问出未临台最后的秘密。"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林墨言看着众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虽然父亲死了,但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还有这些志同道合的伙伴,和他一起,对抗这个黑暗的系统。

"出发吧。"林墨言说,"去西南,找齐天机。"

"然后——"

"彻底摧毁未临台!"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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