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呆呆地举着那个早已被挂断了的手机，整个人都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样，彻底地僵在了原地。
她的脑子里，乱成了一片浆糊。一遍又一遍地，不受控制地，回响着刚刚那个李老师所说的，每一句话。
“他跟班里所有的小朋友，都炫耀了好几遍……”
“他的爸爸，是全世界最厉害的爸爸……”
“他的妈妈，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妈妈……”
“他一定要和爸爸妈妈，一起拿到那个最大的金牌……”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裹着蜜糖的最锋利的刀子，不轻不重地，扎在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上。
疼。
却又，带着一丝极其陌生的、酸涩的甜。
她缓缓地低下头，正好对上了，一双充满了期盼与紧张的、乌溜溜的大眼睛。
睿睿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放下了手里那支画了一半的画笔，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她的跟前。
他那只肉乎乎的小手，正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角，小小的身体，因为太过紧张，而微微有些发抖。
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那样，用那双像极了厉星衍的深邃眼眸，一瞬不瞬地、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那眼神里，充满了最纯粹的、最不加掩饰的恳求。像是，一只即将要被主人给遗弃的、流浪的小奶狗。
苏念那到了嘴边的、所有的拒绝的话语，瞬间就被堵得严严实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死死地攥住了，然后，再一点一点地收紧。
酸。
胀。
疼得她，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她怎么忍心，去亲手打破，这样一双充满了期盼的眼睛？
她又怎么忍心，让那个早已缺失了八年母爱的可怜小家伙，再一次失望？
她做不到。
她真的，做不到。
……
那天晚上，苏念破天荒地，没有再躲着厉星衍。
在那个男人踏着一身清冷的月光，回到别墅的时候，她早已像一尊望夫石一样，坐在那个充满了压迫感的、冰冷的客厅里，等了许久。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和瘦小。
厉星衍在玄关处换鞋的动作，在看到那个蜷缩在沙发里，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时，极其细微地停顿了一下。
镜片后的那双漆黑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诧异。
这几天，她一直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躲着他，他不是没有察觉。他只是没有戳破。他在等，等她自己想通，或者，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没想到，她今天，竟然会主动出现在这里。
但很快，那丝诧异就被他很好地掩饰了下去，恢复了往日那副波澜不惊的古井模样。
他脱下那件沾染了外面风尘的、昂贵的西装外套，极其随意地递给了早已在一旁恭敬候着的王妈。然后，极其自然地扯了扯那束缚了他一整天的矜贵领带，迈开长腿，径直就朝着那个早已为他亮起了一盏昏黄落地灯的小女人走了过去。
他走得很慢，昂贵的定制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富有节奏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了苏念的心尖上。
“有事？”
他终于在她面前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也，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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