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42591078" ["articleid"]=> string(7) "6111391" ["chaptername"]=> string(8) "第15章" ["content"]=> string(20910) "
那一夜,是苏念自三天前从那场光怪陆离、撕心裂肺的噩梦中挣扎醒来后,睡得最沉、最安稳,也最不受打扰的一觉。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记忆的最后一幕,是她半跪在睿睿柔软的大床边,紧紧攥着那只滚烫得吓人的小手,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将浸透温水的软巾覆上他的额头、脖颈和小小的手心。温水带走高热,却带不走她心头的焦灼。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孩子粗重痛苦的呼吸声,以及她自己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几不可闻的祈祷。
后来,疲惫如同汹涌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紧绷的神经。累到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荡然无存,她终于支撑不住,就那样枕着自己早已冰凉僵硬的手臂,俯趴在那柔软的床沿边,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或许是身心俱疲到了极致,这一觉,竟意外地没有受到任何梦魇的侵扰。
梦里,没有那间让她感到窒息、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纯白病房。
没有那个男人居高临下、充满了审视与压迫感的冰冷眼神。
更没有那些如同破碎镜片般、闪烁着刺目光芒、充满了撕裂感的过往照片。
梦里,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温暖的、带着淡淡甜暖奶香味的海洋。
她整个人都轻盈地漂浮在那片温暖的海洋里,仿佛回到了生命最原始、最安全的起点,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与平和彻底包裹。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带着微弱的温度,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玻璃,轻柔地洒在她布满干涸泪痕的脸上时,苏念那如同蝶翼般纤长浓密的睫毛才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缓缓睁开那双因哭泣和睡眠不足而红肿不堪的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熟悉的、绘满了卡通图案的天花板。蓝色的、夜光的星星与月亮贴纸,在朦胧的晨光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空气中,除了那残留的淡淡奶香,还隐约浮动着一丝清苦的药水味道。
这里是睿睿的房间。
这个清晰的认知,如同冰水泼面,让她还有些混沌迷茫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
她猛地一下,从冰冷的地毯上直起身子。因为维持着同一个蜷缩俯趴的姿势太久,整个后背都僵硬酸痛得像是快要断裂,脖颈更是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然而,她完全顾不上这些不适。
她的第一反应,几乎是本能地,立刻转过头,急切地望向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只见睿睿依旧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沉沉地睡着。他身上那床厚重的羽绒被不知何时已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床更轻薄透气的天丝空调被,妥帖地盖在他小小的身子上。那张漂亮得如同天使般的小脸上,昨夜那骇人的、极不正常的潮红已经褪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后初愈的、略显苍白的健康色泽。他的呼吸平稳而绵长,胸口规律地微微起伏。
苏念见状,那颗悬了整整一夜、几乎快要跳出胸腔的心,终于缓缓地、沉重地落回了原处。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手背极其轻柔地探了探他的额头。
温温的,带着孩子特有的暖意,却不再烫手。
烧,彻底退了。
这个确切的认知,像是一道温暖的阳光,骤然照进了她布满阴霾的心底。她那早已疲惫不堪、写满憔悴的脸上,终于不受控制地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极其微弱的笑容。那笑容很淡,嘴角的弧度甚至有些僵硬,却像是阴霾笼罩许久的天际终于透出的第一缕金色阳光,带着足以融化世间所有坚冰的温暖力量。
她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睿睿安静的睡颜上。
小家伙睡得很熟,很沉。长长的睫毛像两把浓密的小扇子,在白皙的眼睑下方投下了两弯漂亮的阴影。粉嫩的小嘴微微嘟着,唇边似乎还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在做什么香甜的美梦。他的一只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依旧紧紧地攥着她睡衣的一角,仿佛那是他在睡梦中也不愿失去的救命稻草。那是一种充满了全然的、毫无保留的信赖与依赖的姿态。
苏念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化作了一池春水。
她就那样静静地、痴痴地看着他,仿佛怎么也看不够,要将这失而复得的宁静一幕深深镌刻在心底。
直到这一刻,精神稍稍放松,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的异样——自己那件早已被泪水、汗水和擦拭用的温水浸得湿透、冰冷黏腻的白色连衣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质感极佳、触感丝滑的藕粉色真丝睡衣。而且,她的肩头,还多了一张轻薄却十分暖和的羊绒薄毯,那毯子上,若有若无地萦绕着一股她极其熟悉的、清冽而矜贵的松木冷香。
苏念的身体猛地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那个男人的脸庞,带着他惯有的冷漠与深邃,毫无征兆地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清晰得令人心慌。
是他?
昨晚,他回来过?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又是什么时候,在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帮她换了衣服?
一想到自己可能在沉睡中,被那个她心底充满了怨恨与恐惧的男人如此近距离地触碰、审视,甚至……苏念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那绝不是害羞的红晕,而是一种充满了被冒犯的羞耻感与难以抑制的愤怒的赤红!
这个混蛋!他怎么敢?!
一股恶寒顺着脊椎攀爬而上,让她几乎要颤抖起来。
可是……
当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到身旁依旧在沉睡的睿睿那安静而无害的睡颜上时,当她感受到那只紧紧攥着她衣角的小手传来的、微弱的牵引力时……她心底那股刚刚窜起来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滔天怒火,却又像是被一盆最冰冷的冰水,从头到脚瞬间浇灭。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充满了无力感的狼藉。
她还能怎么样呢?
逃吗?
这个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却远没有前两天那般强烈和决绝了。
她缓缓地低下头,目光复杂地凝视着自己那被一只小小的、柔软的、温热的手紧紧攥住的衣角。
这里,是她的软肋,是她心头最柔软的一块肉。
却也是她如今,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的、最温柔的枷锁。
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丢下这样一个鲜活的、脆弱的、全然依赖着她、将她视为整个世界的小生命,一个人独自逃走?
她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
可是,留下……
一想到要日日夜夜、朝夕相对地和那个她恨了这么多年、如今更是陌生得可怕的男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要被迫扮演一对恩爱和睦的夫妻,重复着相册里那个“苏念”所经历的、那种充满了疏离与疲惫、看似完美实则空洞的人生……苏念就觉得一阵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如同深海的水草般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去,还是留?
这个无解的难题,像一个巨大的、沉重的钟摆,在她的脑海里来来回回地剧烈晃动着,每一次摆动,都带着千钧之力,将她整个人撕扯得疼痛不堪,几乎要分裂开来。
就在她再一次深陷于这种无休无止的、令人绝望的天人交战中,眉头紧锁,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而不自知时……
“唔……”
床上那个小小的人儿,忽然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嘤咛,缓缓地动了一下。
他那浓密的、小扇子般的长睫毛轻轻地颤了颤,仿佛挣扎了许久,才终于缓缓地、带着些许迷茫地掀开了。
一双像最清澈纯净的黑曜石般漂亮的大眼睛,就那样毫无征兆地、直直地撞进了苏念那双充满了挣扎、痛苦与迷茫的眼眸里。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静止了。
睿睿似乎还有些没睡醒,意识处于朦胧之中。他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这张放大了的、既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的漂亮脸庞,看了好久,好久……仿佛在确认什么。
然后,他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像是终于驱散了眼前的迷雾。
那双刚刚睡醒、还蒙着一层朦胧水汽的大眼睛里,瞬间像是被注入了璀璨的星光,亮起了两簇比窗外初升朝阳还要明亮、还要温暖的小小火苗。
“……妈妈?”
他试探性地、轻轻地叫了一声。声音因为刚刚退烧,还带着一丝软软的、糯糯的沙哑,像一只最可爱、也最惹人怜爱的小奶猫,用爪子轻轻挠着人的心尖。
苏念的心,瞬间就被这声软绵绵的、充满了依赖与期待的呼唤,给彻底击中了,融化得不成样子。
所有的挣扎。
所有的犹豫。
所有的恐惧与不甘。
在这一刻,通通都烟消云散,失去了所有重量。
她知道了,自己输了。
输得心甘情愿。
输得一败涂地。
却也……输得满怀暖意。
“……我在。”
她缓缓地勾起唇角,朝着他,露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未曾想到的、无比自然而温柔的的笑容。那是她自这场离奇的失忆中醒来之后,第一次,真正发自内心地、毫无阴霾地笑。
虽然那笑容里,还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与憔悴,眼角甚至还挂着昨夜残留的泪痕。可它却真实得仿佛拥有某种魔力,足以驱散所有阴霾,照亮整个昏暗的房间,甚至……照亮她的整个世界。
看到她的笑容,睿睿那双本就亮晶晶的眼睛,瞬间变得如同落入了星河般,光芒大盛。他也立刻咧开小嘴,朝着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毫无保留的、灿烂无比的笑容。那笑容干净、纯粹,不染一丝尘埃,像降临人间的天使,足以净化世间一切污浊。
“妈妈,”他开心地、清晰地又叫了一声,然后用那只一直紧紧攥着她衣角的小手,轻轻地、依赖地晃了晃,“我,是不是,还在做梦呀?”
“我竟然……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妈妈了……”
“这个梦,真好。”
“我……我不希望它醒过来……”
小家伙那天真烂漫、不掺任何杂质的童言童语,像一把最柔软、最细腻的小刷子,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搔刮着苏念那颗早已软得一塌糊涂的心脏。
让她鼻尖发酸,眼眶发热,又想哭,又想笑,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酸楚与幸福。
“……小傻瓜。”
她伸出另一只没有被他抓住的手,指尖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轻轻地、爱怜地刮了一下他那小巧而挺翘的鼻尖。声音沙哑,却充满了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前所未有的浓烈宠溺。
“这不是梦。”
“妈妈真的在这里。”
“以后……也一直会在这里。”
这句话,她既是对着眼前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说的,带着郑重的承诺。
也是对着自己说的,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是的。
她决定了。
她要留下来。
不仅仅是为了这个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狠心割舍的孩子。
更是为了她自己。
为了找回那被莫名偷走的八年空白岁月。
为了搞清楚,那所谓的、被厉星衍讳莫如深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为了亲手揭开那个叫做厉星衍的男人身上,所有的秘密与伪装!
她苏念的人生,绝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如同提线木偶般操控下去!
当苏念在心底,毅然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刹那……
她整个人,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瞬间从内而外地“活”了过来。那双在过去几天里始终弥漫着迷茫、恐惧与不安的眼眸里,终于再一次燃烧起了两簇熟悉的、明亮的、闪烁着不屈光芒的火焰。
那是属于曾经的、那个骄傲的、不肯服输的苏念的——锋芒与锐气。
就在这时——
“吱呀”一声轻响。
儿童房的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地推开了。
一道高大、挺拔、带着无形压迫感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步履沉稳。
苏念下意识地抬起头。
目光,正好撞进了一双深邃得如同古井寒潭般、复杂难辨的眼眸里。
是厉星衍。
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一丝不苟的手工高定灰色西装,金色的领带夹折射出冰冷的光泽。金丝边眼镜依旧稳稳地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晦暗不明,如同笼罩着重重迷雾,让人根本无法窥视其下隐藏的真实情绪。
整个人看起来,依旧是那副衣冠楚楚、矜贵疏离的精英模样,仿佛永远掌控着一切。
只是,若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细节——那向来系得严丝合缝的衬衫领口,此刻却微微敞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了一小截线条凌厉的锁骨。线条完美的下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青黑色的胡茬,为他平添了几分平日里绝难见到的疲惫与颓唐,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看来,昨晚,他也并非高枕无忧,一夜安眠。
四目再次相对。
空气仿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流动着无声的、复杂的暗涌。
最终,还是床上的睿睿,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诡异沉默。
“爸爸!”
他一看到厉星衍,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瞬间开心地弯成了两道漂亮的小月牙。然后,他像是献宝一般,迫不及待地将自己那只被苏念紧紧握在掌心里的小手,高高地举了起来,用一种充满了骄傲与炫耀的语气,大声地宣布道:
“爸爸,你看!妈妈在陪我哦!”
“妈妈她,还对我笑了呢!”
“妈妈说,她以后都不走了!一直都不走了!”
小家伙那充满了童真的、响亮的、带着欢欣鼓舞的声音,在安静温暖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清晰,甚至带着回音。
苏念的身体猛地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
她甚至不敢抬起头,去看厉星衍此刻脸上的表情。只觉得自己的脸颊、耳根,像是被一把烈火骤然点燃,瞬间烧得滚烫,几乎能烙熟鸡蛋。
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叛徒!
而厉星衍,在听到自己儿子那激动人心、甚至带着些“告捷”意味的“汇报”之后……
那隐藏在冰冷镜片后的深邃眼眸,几不可查地微微闪动了一下,仿佛冰湖表面掠过的一丝涟漪。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那个几乎要把头埋进胸口、只露出一个毛茸茸发顶和两只红得滴血般耳垂的小女人身上,停留片刻,带着某种审视与探究。
然后,那目光才缓缓下移,落在了床上那紧紧交握在一起、仿佛任何力量都无法分开的一大一小两只手上。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动作轻微,却未能逃过苏念低垂着眼睫却余光紧绷的观察。
然后,他缓缓抬起脚步,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朝着床边走了过来。皮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几不可闻的闷响,却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苏念骤然收紧的心弦上。
最终,他在距离苏念仅有半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个距离,已然侵入了安全的界限,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带着松木冷香的强大存在感,以及那若有若无的、属于成年男性的压迫气息。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那样沉默地、居高临下地、静静地凝视着她低垂的头颅。那目光,滚烫、复杂,又带着一种极强的、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穿透力,压得苏念几乎喘不过气,脊背僵硬得像一块石板。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沉默下去了,否则,她好不容易才在内心建立起来的那点可怜的主动权和平静,顷刻间就会在他这无声的压迫下消失殆尽,再次落入被动挨打的境地。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鼓足了此生最大的勇气,终于缓缓地、僵硬地抬起了那颗早已烫得快要爆炸、沉重无比的脑袋。
她强迫着自己,迎上他那深不见底、充满了探究意味的目光,用一种她自认为最冰冷、最平静、也最公事公办的语气,一字一顿地、清晰地开口道,仿佛在宣读一份早已拟好的协议:
“我,想过了。”
“我决定,暂时不走了。”
说完,不等厉星衍做出任何反应,或许是怕从他的眼神中看到预料中的嘲讽或胜利者的姿态,她又立刻急急地、带着一种画蛇添足般的倔强补充道,试图划清界限:
“你,别误会。”
“我之所以选择留下来,不是因为……我接受了你强加给我的这个可笑的‘厉太太’身份。更不是因为……你。”
“我只是……”
她说到这里,语气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声音里强装的冰冷出现了一丝裂缝。她垂下眼帘,目光柔软地看了一眼身旁那个正一脸懵懂、带着些许不安看看她又看看厉星衍的睿睿,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带着真实的温度:
“只是因为,医生说,我现在的这种情况,脑部受损导致的记忆缺失,最好是待在一个相对熟悉的环境里,接触熟悉的人和事,这样……或许能最大程度地刺激大脑,有助于我恢复记忆。”
“所以,我决定,采纳医生的专业建议。”
“等我什么时候,想起了所有的一切,找回了属于我自己的过去……我自然,会离开。”
“在这期间,”她再次抬起下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变得坚定而疏离,迎上他莫测的目光,“我希望,我们可以像……像最普通的、合租的室友一样,彼此尊重,和平共处,互不干涉对方的私事。”
“你……能做到吗?”
她一口气将自己在心里反复排练了无数遍的、试图维护尊严与独立性的“台词”,无比流利地,甚至带着点孤注一掷的意味,说了出来。
说完,她便屏住了呼吸,再一次抬起下巴,用一种混合着紧张、戒备、以及几分色厉内荏的挑衅姿态,直视着面前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浑身散发着掌控者气息的男人。
此刻的她,像极了一只明明紧张得尾巴毛都快要炸开、心脏怦怦直跳,却还要拼命弓起背、努力装出一副高冷不好惹样子的猫咪,试图吓退潜在的威胁。
而厉星衍,在听完她这一番漏洞百出、欲盖弥彰,却又充满了倔强与不屈的“独立宣言”之后……
那张向来冰冷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山、情绪从不轻易外露的俊脸上,唇角线条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下,终于,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极浅、极淡的,却又真实无比的、意味深长的弧度。
那弧度里,带着三分了然,仿佛早已看穿她所有的虚张声势;三分无奈,像是面对一个闹别扭的孩子;以及,四分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悄然滋生的纵容与……宠溺。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她带着质问意味的话。
而是缓缓地抬起手,动作优雅地摘下了鼻梁上那副象征着理性与距离的金丝边眼镜。没有了镜片的阻隔,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更显得幽暗难测,眼底带着一丝因彻夜未眠而泛起的淡淡血丝。他用修长的指腹,轻轻地、缓慢地捏了捏那早已有些酸胀的鼻梁眉心。
然后,他这才缓缓地开口。
声音因为熬夜而带着一种极致的沙哑,那沙哑磨去了平日里的部分冰冷,反而奇异地糅合进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低沉的性感。
“好。”
他依旧只说了这一个字。
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沉稳。
仿佛昨夜那个失控的、展现出骇人怒火的并非是他。
又仿佛,这一个字里,早已包含了千言万语、无穷的深意与……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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