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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的意识,是从一片沉重的混沌中挣扎着浮出水面的。
像溺水的人终于冲破了冰冷的水层,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剧烈的动作瞬间牵扯到了后脑,一阵尖锐的、仿佛要将整个颅腔撕裂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眼前金星乱冒。
鼻翼间充斥着一股冰冷而陌生的气味,干净,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是消毒水。
她艰难地掀开沉重如铅的眼皮,刺目的纯白瞬间占据了整个视野。
是天花板。
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雪洞似的白,白得毫无温度,白得令人心慌。
这里是……医院?
苏念的记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拨乱了,无数嘈杂、破碎的片段在脑海中横冲直撞,却怎么也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画面。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哪里?
震耳欲聋的音乐,五光十色的炫目灯光,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晃荡出辛辣的弧度,酒精灼烧着喉咙,也麻痹着神经。
是酒吧。
对了,是那一场她亲手导演的、全城瞩目的订婚宴闹剧之后。她像个疯子一样,将未婚夫周子琛和“闺蜜”顾芊芊的龌龊事迹公之于众,把一场本该人人艳羡的豪门喜宴,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不在乎那些宾客惊愕或鄙夷的目光,也不在乎苏家和周家因此沦为的笑柄。她只知道,在那一刻,她积压了许久的屈辱和愤怒,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然后呢?
她好像是去了“浮光”酒吧,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在那个最喧嚣的角落,她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个人的怀抱,不像酒精那般灼热,反而带着一丝清冽的、如同雪后松木般的冷香。她抬起迷蒙的醉眼,看到了一张让她从高中时代起,就恨得牙痒痒的脸。
那张脸,英俊得如同上帝最杰出的艺术品,每一寸线条都完美得无可挑剔。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的线条总是抿着一抹冷淡的弧度。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寒潭,无论何时,都淬着一层冰,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能洞悉一切。
厉星衍。
这个名字,是她整个青春岁月里“优秀”的代名词,也是她骄傲世界里唯一的“污点”。他就像她命里的克星,无论她做什么,他总能轻易地压她一头。
家世、才华、样貌……他样样顶尖,也样样都成了苏念必须超越的执念。他们是天生的死对-头,是王不见王的宿敌。
可那一晚,酒精烧掉了她所有的理智和骄傲。
她揪着他质感上乘的定制西装领带,像一只亮出爪牙却早已不堪一击的猫,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他发出了疯狂的挑衅:
“厉星衍,你不是什么都敢玩吗?那……你敢不敢娶我?”
他当时是什么表情?
苏念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拼命地回想,脑海里却只剩下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像是两口幽深的古井,将她所有的狼狈和疯狂尽数吸了进去。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吱呀——”
一声轻微的开门声打断了苏念混乱的思绪。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视线越过纯白的被褥,落在了病房门口。
一个身着高定黑色西装的男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的身形颀长挺拔,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高级手工面料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剪裁得体的西裤包裹着一双笔直的长腿。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装扮,穿在他身上,却偏偏透着一股禁欲而高级的压迫感。
光线从他身后的走廊涌入,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边,却丝毫无法温暖他那张俊美得近乎冷酷的脸。
苏念的瞳孔,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骤然紧缩。
是他。
厉星衍!
这张脸,就算烧成灰她都认得!
几乎是瞬间,苏念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所有的警惕和敌意都在一刹那被唤醒。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昏睡而显得嘶哑干涩:“厉星衍?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对我做了什么?”
厉星衍迈开长腿,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昂贵的定制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沉稳而极富节奏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苏念紧绷的神经上。
他在离病床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目光依旧是那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你醒了。”
他开口,声音是一贯的低沉磁性,像是上好的大提琴奏出的音符,悦耳,却也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淡。
这种冷淡,让苏念心头的怒火烧得更旺。她掀开被子,不顾后脑传来的阵阵剧痛,执意要下床。
“别碰我!”她的声音尖锐起来,“是你把我送到医院的?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不相信厉星衍会有这么好心。这个男人,从学生时代起就以跟她作对为乐,如今更是执掌着庞大的商业帝国,手段狠厉,心思深沉。他会救她?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厉星衍并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或是露出嘲讽的笑,或是说出什么刻薄的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了一丝苏念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苏念,”他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却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我们是结婚八年的合法夫妻。”
“……”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苏念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她维持着下床的姿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你……你说什么?”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或是脑子被撞坏了。
她和厉星衍?
结婚八年?
“哈哈……”苏念干笑出声,这笑声在她自己听来都无比刺耳,“厉星衍,你是不是疯了?还是觉得我疯了?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她和他,除了在各种竞赛和榜单上“并驾齐驱”之外,私下里说的话加起来都超不过十句,而且每一句都充满了火-药味。他们是针尖对麦芒,是水火不容。
结婚?还八年?这种荒诞的剧情,连最蹩脚的编剧都写不出来!
面对她的激烈反应,厉星衍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只是微微侧过身,露出了从刚才起就一直被他高大身躯挡在身后的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
孩子穿着一身得体的小西装,头发柔软地贴在额前,皮肤白皙得像牛奶。他有一双和苏念极为相似的杏眼,却又遗传了厉星演那长而卷翘的睫毛,此刻正怯生生地眨动着,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他紧紧地抓着厉星衍的裤腿,小半张脸都藏在后面,只露出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带着几分好奇,几分胆怯,小心翼翼地望着病床上的苏念。
苏念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那孩子……
那张小脸,分明就是厉星衍的缩小版,可眉眼间的神韵,却又让她看到了一丝自己年少时的影子。
一种荒谬到令人窒息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只见厉星衍低下头,原本冷硬的侧脸线条在看向孩子时,竟奇迹般地柔和了下来。他用一种苏念从未听过的、近乎温柔的语气,对那个孩子轻声说:
“睿睿,叫妈妈。”
“……”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流动。
那个叫“睿睿”的小男孩,似乎有些害羞,又往厉星衍的身后缩了缩,但还是鼓起勇气,用一种稚嫩的、带着一丝微弱颤抖的童音,轻轻地喊了一声:
“……妈妈。”
轰——
苏念的脑子里,仿佛有千万吨炸-药在同一时间引爆。
那一声软糯的“妈妈”,像一道天雷,狠狠地劈在了她的天灵盖上,将她所有的认知、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理智,都劈得粉碎!
她的身体晃了晃,不受控制地跌坐回病床上。她怔怔地看着那个孩子,又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厉星衍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浑身的血液都仿佛逆流了。
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她的记忆,如潮水般再次汹涌而来,无比清晰地停留在那个荒唐的夜晚——她醉眼朦胧地揪着厉星衍的领带,像个女流-氓一样,对他发出了那个疯狂的、带着玉石俱焚意味的挑衅。
“你敢不敢娶我?”
瞬间,所有脱轨的现实,都在她脑中找到了一个唯一合理的、却也最残忍的解释。
报复。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长达八年的、对她最残忍的羞辱式报复!
厉星衍这个疯子!他竟然真的答应了她那个荒唐的“求婚”,并且利用这八年的时间,编织了这样一个天衣无缝的牢笼,就为了等她醒来,看她震惊、错愕、崩溃的样子!
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是他们找来的演员吗?还是……
不,苏念不敢再想下去。每一种猜测,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将她的尊严和骄傲凌迟得体无完肤。
巨大的羞辱和愤怒,如火山喷发般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滚!”她抓起床头的一个枕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厉星衍砸了过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枕头被厉星衍轻易地侧身躲过,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他的眉头,终于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苏念。”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别叫我的名字!你这个混蛋!骗子!”苏念的情绪彻底失控,她挣扎着要下床,这一次,她不是要逃离,而是要冲上去,撕碎这个男人虚伪的假面!
然而,她的脚还没沾地,手腕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给攥住了。
那只手,骨节分明,掌心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力道沉稳而强势,让她根本无法挣脱分毫。
隔着薄薄的病号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灼人的温度。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苏念浑身一僵,像被电流击中一般,一股战栗从尾椎骨窜上后背。
她厌恶这种感觉。
“放开我!”她激烈地挣扎着。
厉星衍却不为所动,他深邃的目光紧紧地锁着她,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看穿。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苏念,闹够了就跟我回家。”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利刃,狠狠地扎进苏念的心里。
“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我们的家才是。”
“我们”的“家”?
这两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是何等的讽刺。
苏念停止了挣扎,她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恨意,死死地瞪着他。
她的人生,在她记忆的最后一刻,已经跌入了谷底。
可她没想到,地狱之下,还有十八层。
而厉星衍,就是那个亲手将她打入深渊,还妄图将她永世禁锢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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