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很被动。”
秦桧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知道，万士通说的，都是对的。
岳飞这一招，太毒了。
明着是阳谋，暗地里，却把所有的路，都给你堵死了。
让你吃了哑巴亏，还说不出来。
“难道，就这么算了？”秦桧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当然不能。”万士通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阴狠。
“相爷，刀，不只有一种。”
“武将，最怕的，不是战死沙场。”
“他们最怕的，是四个字。”
“身败名裂。”
秦桧的眼睛，亮了。
他看着万士通。
“说下去。”
“相爷，您想。”万士通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
“岳飞在朱仙镇，搞的那些东西，您知道吧？”
“什么曲辕犁，龙骨水车。”
“开商铺，办工坊。”
“还弄了个什么‘工学院’。”
“这些事，在那些泥腿子眼里，是天大的好事。”
“但在另外一些人眼里呢？”
秦桧，懂了。
他慢慢坐回椅子上，端起一杯已经凉透的茶。
“在那些，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儒生眼里。”
“这是，奇技淫巧，本末倒置。”
“是，乱了纲常，坏了规矩。”
万士通，笑了。
“相爷英明。”
“岳飞，想当圣人，想收买民心。”
“那我们就，把他捧得更高一点。”
“然后，再把他从道德的制高点上，狠狠地，拽下来！”
“杀人，何须用刀？”
“用笔，用嘴，足矣！”
秦桧，把那杯冷茶，一饮而尽。
“陈康。”
“去，把国子监的陈大儒，给我请来。”
“就说，我有亡国灭种之忧，想向他，请教救国良方。”
……
半个时辰后。
头发花白，一脸正气的陈康，带着几个最得意的门生，来到了秦桧的书房。
一进门，陈康就看见了秦桧手上的伤口，和地上的瓷器碎片。
“相爷，这是何故？”
秦桧，长叹一口气。
他对着陈康，深深一躬。
“陈公，救我！”
“救救大宋！”
陈康，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
“相爷，使不得！使不得啊！”
“您有话，但说无妨！”
秦桧，这才直起身子，脸上，全是悲痛和忧虑。
“陈公，你可知，如今的朱仙镇，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陈康皱眉。
“略有耳闻。”
“听闻，岳元帅在那里，开荒屯田，颇有建树。”
“建树？”秦桧冷笑一声。
“那不是建树，那是刨根！”
“是在刨我大宋，立国数百年的根基！”
他指着门外，痛心疾首。
“他，重商贾，抬工匠，让那些浑身铜臭的市井小人，登堂入室！”
“他，办什么工学院，研究那些杀人的兵器，伤人的机关，美其名曰‘格物致知’！”
“陈公，您是当世大儒！”
“您告诉我，圣人何曾教过我们这些！”
“圣人教我们，要‘存天理，灭人欲’！”
“可他岳飞呢？他是在纵容人欲，败坏人心！”
“长此以往，天下人，只知利，不知义！”
“只知工，不知儒！”
“国将不国啊！”
一番话，说得是声泪俱下。
陈康和他身后的几个年轻士子，听得是脸色铁青，义愤填膺。
“岂有此理！”一个年轻士子，忍不住怒喝。
“岳飞，他一个武夫，懂什么治国大道！”
“他这是在，用蛮夷之法，乱我华夏！”
陈康的胡子，都在发抖。
“相爷，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秦桧指着自己的心口。
“我秦桧，可以对天发誓！”
“我派去劝诫的官员，都被他赶了出来！”
“他还说……他还说……”
秦桧欲言又止。
“他还说什么！”陈康追问。
“他说，读书人的嘴，不如工匠的锤！”
“他说，一个国家，靠的是打打杀杀，不是仁义道德！”
轰！
这句话，像一桶火油，浇在了陈康等人的心头。
“狂悖！”
“狂悖至极！”
陈康气得浑身发抖。
“老夫，要去见他！”
“老夫，要当面问问他，他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对！老师，我们跟您一起去！”
“我们要用圣人经典，让他幡然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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