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了动，身体因为之前的剧烈挣扎而遍布酸痛，手上和额角的伤口也被重新仔细包扎过。镇静剂的药效尚未完全消退，让他感觉头脑昏沉，四肢无力。
但比身体更痛的，是那颗仿佛被生生剜去了一大块、只剩下空洞和冰冷的心脏。
姐姐……还是没有回来。
他最后的疯狂，并没能撕裂这囚禁他的牢笼，也未能唤回那个消失的人。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漫上心头，却因为药物的作用，失去了宣泄的力气。他只能蜷缩在冰冷的矮床上，将脸埋进那薄而硬的毯子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
那件姐姐的旧外套，不出所料，被工作人员强行收走了。他们大概是认为，正是这件残留着过往气息的物件，不断刺激着他，才导致了他一次次失控。
他们不懂。
那不仅仅是件外套。那是他在这个冰冷、黑暗、失去了唯一坐标的世界里，最后的浮木，最后证明那段温暖时光并非虚幻的证据。
现在，连这最后的证据，也被剥夺了。
齐达内感觉自己正在不断下坠，坠向一个没有光、没有声音、也没有温度的深渊。
不……不能这样……
他猛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睛因为惊恐而睁大。如果连姐姐留下的东西都失去了，如果他连那点微薄的气息都无法保留，那么，姐姐存在的痕迹，是不是真的就会彻底被这个世界抹去？他是不是……真的会忘记她的样子，她的声音，她怀抱的温度？
一种比疯狂更深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不能忘！绝对不能！
他必须留住点什么！任何与姐姐有关的东西！
他开始在脑海中疯狂地搜寻，如同一个在废墟中挖掘珍宝的乞丐。
衣服……被收走了。
玉观音……还贴身戴着，紧贴着他胸口冰凉的皮肤。这是姐姐没能带走的，属于他的“护身符”，也是他给姐姐的、未能起效的“护身符”。他紧紧攥住那枚粗糙的小玉件，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还有……还有什么？
他的思绪如同困兽，在记忆的牢笼里冲撞。忽然，一个画面清晰地闪现出来——
那是还在王府的时候，姐姐坐在窗边，就着昏暗的光线，在一块洗得发白的旧手帕上，笨拙地绣着一朵小小的、歪歪扭扭的梅花。她低着头，神情专注，指尖被针扎了一下，微微蹙眉，轻轻吸了口气……
那块手帕！
齐达内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记起来了！在离开王府前，收拾行李的那个午后，阳光很好……他趁着姐姐转身去收衣服的时候，偷偷地、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绣着歪扭梅花的手帕，从她的衣物里抽了出来，然后……然后他把它塞进了自己一件贴身穿的白色里衣的内衬夹层里！
他当时只是想偷偷藏起一件属于姐姐的、带着她气息和印记的小物件，仿佛这样，就能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拥有一个独属于他的、谁也无法夺走的秘密和慰藉。
他从未想过，这个当时带着点孩童私心和占有欲的小动作，竟会在此时此刻，成为他唯一能抓住的、最后的救命稻草！
那件里衣！那件藏了手帕的里衣！
它在哪里？！还在吗？！
巨大的希望和恐惧交织着，让他几乎窒息。他挣扎着从矮床上爬起来，不顾身体的虚弱和酸痛，开始在自己身上摸索。他身上穿着医务室统一的、粗糙的病号服，他自己的衣服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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