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不信。
如果不是自杀，那就是他杀。谁会杀她？一个失了宠，又没有家世背景（丞相父亲早已对她失望透顶）的侧妃，在晋王府里几乎是个透明人，杀了她对谁有好处？
除非，她的死，本身就是一个局。一个专门针对她的局。
那封信，就是这个局的引信。
马车缓缓停下。丞相府那朱漆黑瓦的大门，此刻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压抑。门前的石狮子，仿佛也收敛了往日的威严，透着一股萧索之气。
府门大开，门口的仆役们个个面带哀戚，见了云苏的马车，如同见了主心骨一般，纷纷围了上来，口中喊着“大小姐”。
云苏没有理会众人，径直向内走去。整个丞相府，都笼罩在一片死寂的悲伤之中。一路走来，处处可见低声啜泣的丫鬟仆妇。
她穿过前厅，直奔云莞儿所住的“锦绣阁”。还未走近，便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院内传来。
“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我的莞儿啊！”
是主母刘氏的声音。
云苏走进院子，只见刘氏正被人搀扶着，瘫坐在廊下，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而她的父亲，当朝丞相云毅，则背着手，面色铁青地站在正屋门口，一言不发。
看到云苏进来，云毅那双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悲痛，有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你还知道回来？”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冷。
云苏停下脚步，对着他，微微屈膝一礼：“父亲。”
“父亲？”云毅冷笑一声，转过身，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你妹妹死了！就在你春风得意，将承恩公都踩在脚下的时候，她死了！云苏，你告诉我，这是不是你做的？”
这句质问，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刻薄。
瘫在地上的刘氏听到这话，也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挣扎着爬起来，指着云苏，声嘶力竭地哭骂道：“是你！一定是你！是你这个毒妇害死了我的莞err！她跟你争，她争不过你，你就逼死了她！你好狠的心啊！”
一时间，院内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云苏的身上。那些目光里，有怀疑，有怨恨，也有畏惧。
面对这千夫所指的场面，云苏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波澜。她甚至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句地问道：“京兆尹的人呢？我要看卷宗。”
她这副置身事外的冷静模样，彻底激怒了云毅。
“卷宗？”他怒极反笑，“人证物证俱在，她就是自尽！你还想看什么？难道要将你妹妹开膛破肚，你才甘心吗？”
“若不开膛破肚，便无法还她一个公道，那我甘心。”云苏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她的目光，越过暴怒的父亲，望向了那间门窗紧闭的正屋。那里，仿佛蛰伏着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云毅被她这句话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儿，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股无力感。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曾经温顺柔弱的长女，变得如此锋芒毕露，如此……让他看不透了？
“京兆尹的人已经勘察完毕，尸身也已入殓。你妹妹留下的遗书，就在里面。”最终，他还是妥协了，侧身让开了路。
云苏不再多言，提步，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房门。
一股混杂着脂粉与死亡气息的怪异味道，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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