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平顺得没有一丝波澜。
穆云就混在离开的人群中。他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在与墨影擦身而过的那一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
他没有抬头，只是随着人流，默不作声地走出了后门，消失在了街角的拐角处。
青云阁三楼，云苏透过窗户的缝隙，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将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据点，拱手让人，这种感觉，无异于割肉。
但她别无选择。
正如萧珏所说，藏在暗处的狼，才最致命。
她收回目光，重新坐回桌案前。桌上，摊开的，正是那本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秘密账册。
上面的字迹，在寻常光线下，根本无法显现。只有用一种混合了特定草木灰的油灯点燃，才能让那些隐藏的罪证，无所遁形。
她在等。
等萧珏的验证结果，也在等墨影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窗外的喧嚣，似乎都与这间静室隔绝了开来。
未时，雅间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云苏的声音很平静。
门被推开，走入的，正是换上了一身青云阁管事服饰的墨影。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千年不变的冰山表情。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云苏面前，站定。
云苏抬起眼，与他对视。
“如何？”她问道。
“人赃并获。”墨影言简意赅地吐出四个字。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铁牌，放到了桌上。铁牌上，刻着一个狰狞的狼头图腾，正是黑狼军的标志。
“我们在其中一辆马车上，发现了这个。”墨影解释道，“还有一箱贴着穆家封条的陈年兵器。”
云苏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给萧珏的情报里，只说了有“铁器”，并未提及这些东西。
“这是王爷的意思？”她立刻明白了过来。
“王爷说，既然是演戏，自然要做全套。”墨影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承恩公的人，被我们截下后，发现了这些‘赃物’，当场便要杀人灭口。我们的人，‘奋力抵抗’，才‘侥幸’逃脱。如今，整个京城的巡防营，都已经被惊动了。”
好一招打草惊蛇，顺便倒打一耙。
云苏心中暗凛。萧珏的手段，比她想象的，还要狠辣果决。他不仅验证了情报的真伪，更是在第一时间，就将这盆脏水，反泼到了承恩公的身上。
现在，恐怕承恩公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们不仅要头疼走私之事败露的风险，更要忙着撇清自己与“黑狼军余孽”的关系。
“承恩公，怕是做梦也想不到，算计他的人，正是他口中的‘余孽’。”云苏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王爷让我来取东西。”墨影没有接她的话，直接点明了来意。
云苏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她点燃了桌上那盏早已备好的特制油灯。
随着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开来，那本空白的账册上，一行行蝇头小字，如同被唤醒的幽灵般，缓缓浮现。
墨影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
他快步上前，拿起账册，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从三年前开始，承恩公府、兵部、户部，如何通过三大商号，将朝廷的军械偷运出关，换取北狄的战马与黄金。每一笔交易的时间、地点、数量、接头人，都记录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当时的天气，都有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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