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珏那足以令任何人胆寒的注视下，她缓缓转过身，动作从容得仿佛只是在整理一幅普通画卷。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捏住那幅山水画的卷轴，慢条斯理地，一寸一寸地，将那遍布朱笔标记的罪证舆图，彻底遮盖了起来。
这个动作，轻缓而优雅，却充满了无声的挑衅。
她没有试图销毁证据，也没有因为被撞破而流露丝毫狼狈。她只是用行动告诉他：是的，你看见了，但那又如何？
萧珏的眼眸微微眯起，心中那股早已准备好的雷霆之怒，竟像是挥出一拳却打在了空处，说不出的憋闷。这个女人，她骨子里的镇定与傲慢，远超他的想象。
“看来，本王倒是打扰了王妃的雅兴。”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平缓，却像一块寒冰，让密室内的温度骤然又降了几分。
云苏将画卷抚平，这才缓缓转身，正视着他，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温度，只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
“王爷说笑了。”她的声音同样平静，听不出喜怒，“王爷是这晋王府的主人，整个王府，包括这青云阁，自然都是王爷的产业。何来打扰一说？”
她避重就轻，言语间滴水不漏，仿佛他们只是在进行一场寻常的夫妻对话，而不是在一场随时可能血溅五步的生死对峙中。
萧珏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地板发出一声轻微的“咯吱”声，在这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是吗？”他缓步走近，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寸寸刮过云苏的脸颊，“既是本王的产业，那王妃是否该向本王解释一下，为何本王的铺子里，养的护院，会懂得黑狼军的合击阵法与狼牙战语？”
他将“黑狼军”三个字，咬得极重。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足以将任何一个与此案有关的人，砸得粉身碎骨。
他死死地盯着云苏，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他要看她如何狡辩，如何在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中，做最后的挣扎。
云苏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来了。
这终究是躲不过去的一关。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迎着他逼视的目光，轻声反问：“王爷深夜亲临，便是为了问这个？”
“不然呢？”萧珏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难道王妃以为，本王是来与你一同欣赏这京城夜景的么？还是说，本王该称呼你一声……穆家余孽，黑狼军的少主？”
“少主”二字一出，空气中的杀机，几乎凝成了实质。
云苏却像是没有感受到这股压力一般，反而轻轻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脆，在这压抑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王爷知道的，似乎不少。”她坦然承认，没有半分抵赖的意思。
这句轻描淡写的承认，再次出乎萧珏的意料。他准备好的所有后续逼问，瞬间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与一团棉花角力，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都被对方轻飘飘地化解了。
“你承认了？”他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惊异。
“为何不承认？”云苏抬起眼眸，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此刻竟是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彩，那是一种混合了讥诮、智慧与无畏的光，“事到如今，承认与否，对王爷来说，还有区别吗？王爷既然来了，心中早已有了定论，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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