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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刮过幽篁的脸颊,却无法吹散她心头的灼热与焦躁。土地庙方向隐约传来的马蹄嘶鸣与呵斥声,像一根根烧红的铁针,刺在她的背上。赵嬷嬷苍老而惊恐的面容在她眼前一闪而过,随之是被玄冥卫刀锋抵住脖颈的绝望画面。
是她连累了嬷嬷!
这个认知如同毒藤般缠绕着她的心脏,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绞痛。欧阳的警告言犹在耳——“慎用‘凰火’”,可方才情急之下逃离时,体内那股不受控制的力量似乎又有躁动的迹象,引得肩头尚未痊愈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她不能回头,只能将所有的力气用在逃亡上,凭借着对黑暗的本能熟悉,在崎岖难行的山林间拼命穿梭,直到听雨楼那熟悉的轮廓在望,才敢稍稍放缓脚步,从一处极其隐蔽的角门闪身而入。
后院寂静无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她知道,苍筠一定知晓她的外出。那个男人,看似放任,实则一切尽在掌握。
她回到客房,背靠着紧闭的房门,剧烈地喘息着。怀中那本来自母亲的、用油布包裹的小册子,此刻像一块烙铁,烫得她心头发慌。她颤抖着手将其取出,就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缓缓展开。
册子很薄,纸张泛黄脆弱,上面是母亲清秀却略带潦草的字迹,显然是在极度紧迫的情况下书就。开篇并非什么高深的功法,而是一段充满忧虑与决绝的告诫:
“吾儿昭儿亲启:若汝得见此书,则府门恐已罹难。‘凰血’乃吾族传承之秘,蕴莫大威能,亦招致无穷祸患。力量觉醒之初,万勿躁进,需以心念引导,契合天地自然之气,徐徐图之,否则经脉尽毁,反噬自身……”
母亲仿佛预见了这一切。幽篁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字迹,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继续往下看。
后面记载的,确实是一些基础的引导法门,涉及呼吸、冥想、以及如何感知和调动体内那股灼热的力量。文字并不晦涩,但其中提到的几个运行路线和心法要点,与她之前本能驱使或受刺激爆发时的情况,截然不同,更注重平和与掌控。
其中一页,特意用朱砂标注了警告:
“切记!凰火炽烈,易焚心神。未达‘初啼’之境,绝不可妄动杀念,亦不可强行冲击‘凤眠’、‘鸾影’二穴,否则神智迷失,堕入狂境,万劫不复!”
凤眠穴?鸾影穴?幽篁下意识地感知自身,果然在体内深处,隐约察觉到了两处如同被薄纱笼罩、气息晦涩的节点。原来,她之前感受到的力量不受控和剧痛,很可能就是无意中触及了这些禁忌!
这本小册,来得太及时了!
接下来的两日,幽篁将自己彻底封闭在听雨楼的客房内,对外宣称伤势反复,需要静养。师九渊派人送来了精致的膳食和药材,并未打扰,仿佛那夜的土地庙风波从未发生。
但幽篁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赵嬷嬷落入玄冥卫之手,以萧绝的手段,撬开一个老嬷嬷的嘴并非难事。她的藏身之处恐怕已不再绝对安全。而欧阳景行在宫中的“求证”杳无音信,册子在他手中,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紧迫。她必须尽快掌握力量!
她按照母亲留下的法门,摒弃杂念,盘膝而坐,尝试引导体内那股灼热的“凰血”之力。初时极为艰难,那力量如同脱缰的野马,桀骜不驯,稍一引导,便在她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熟悉的撕裂痛感。
她想起母亲的告诫——“需以心念引导,契合天地自然之气”。她不再强行约束,而是尝试着去“感受”它,如同感受自己的呼吸,感受窗外风的流动,感受月光洒落的清冷。
一次,两次,无数次……失败,剧痛,几乎放弃。但每当她想起土地庙前抵住赵嬷嬷的刀锋,想起观星台幻境中父亲最后的回眸,想起萧绝那冰冷的宣判,一股不屈的意志便从骨髓深处升起,支撑着她继续尝试。
渐渐地,她捕捉到一丝微妙的变化。当她心绪彻底沉静,意念空灵时,那躁动的力量似乎也变得温顺了一丝,能够随着她的呼吸,极其缓慢地沿着册子中记载的、相对平和的路线游走。所过之处,不再是纯粹的破坏,反而带来一种暖洋洋的、修复般的舒适感,连肩头的伤处也愈合得更快了。
第三天深夜,当月华最盛之时,幽篁再次进入那种玄妙的冥想状态。意念跟随着那股温热的气流,在体内循环往复。不知运行了多少个周天,当气流再次经过胸前某处经络交汇点时,她感到那层一直阻碍着力量的、无形的薄膜,轻轻震动了一下!
就是这里!
她福至心灵,没有强行冲击,而是凝聚起全部的心神,引导着那股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顺和凝聚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轻柔地冲刷着那层障碍。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啵……”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脆响,那层薄膜应声而破!
轰!
原本温顺的力量瞬间如同决堤的江河,汹涌澎湃地奔流而过,冲入了一片更为广阔、更为神秘的领域!一股远比之前强大、凝练、且完全在她意念掌控之中的灼热气流,在她体内轰然成型,自如运转!
她猛地睁开双眼!
眸底,两点璀璨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同暗夜中燃起的凰火,威严而神秘。周身空气微微扭曲,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灼热气息,但转瞬便被她收敛入体。
成功了!“初啼”之境!
她感到浑身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五感变得异常敏锐,甚至连窗外数十丈外树叶上的露水滴落之声,都清晰可闻。肩头的伤势,在这股新生力量的滋养下,已然痊愈,连疤痕都淡不可见。
力量初成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幽篁很快冷静下来,仔细体会着这新生的“凰火”之力。它不再是无意识的爆发,而是如同她身体的一部分,如臂使指。她尝试着凝聚一缕于指尖,一缕微弱却无比纯粹的金红色火苗悄然浮现,跳跃着,散发着令人心惊胆战的高温,却丝毫不会伤及她自身。
根据母亲册子所述,“初啼”之境,仅仅是掌握了基础的控制,能够初步运用“凰火”淬炼己身、小幅增强战力,距离真正发挥其威能,还差得很远。但即便如此,也让她面对接下来的危机,多了几分底气。
就在她熟悉新得的力量时,客房门外,再次响起了那鸟喙啄击般的“嗒”声。
又来了!
幽篁眼神一凛,瞬间将指尖火苗敛去,悄无声息地移至门边。这一次,门外空无一物,但门缝下方,塞进了一小卷东西。
她警惕地用匕首将其挑入,展开,依旧是一张纸条,字迹却与上次不同,显得更加仓促和潦草:
**“嬷嬷已殁,未吐一言。玄冥卫暗桩已布城南,速离。”
短短一行字,却蕴含着爆炸性的信息!
赵嬷嬷死了!至死未曾透露她的信息!幽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鼻尖瞬间涌上强烈的酸楚。那位看着她长大的老人,最终以这种方式,守护了她最后一次……
而欧阳景行,他再次传递了消息!他如何在玄冥卫的严密看守下知道嬷嬷未吐一言?他传递这消息,是示警,还是……在向她证明什么?那句“速离”,是真心关切,还是想将她逼入更深的混乱?
玄冥卫的暗桩已经布到了城南!听雨楼不再安全!
必须立刻离开!
她不再犹豫,迅速收拾好必要的物品,将母亲的小册子贴身藏好。然而,就在她准备再次从通风口离开时,一个平静的声音自窗外响起:
“姑娘这‘初啼’之音,倒是清越动人。只是,这便要走了吗?未免太过心急。”
苍筠!
他竟然就在窗外!他听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
幽篁浑身紧绷,缓缓转过身。只见师九渊不知何时已站在窗外庭院中,负手而立,月光洒在他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他并未穿着日常的华服,而是一身利于行动的墨色劲装,显然早有准备。
“殿下消息灵通。”幽篁声音冰冷,暗中已调动起刚刚掌控的“凰火”之力,蓄势待发。
苍筠仿佛没有感受到她那隐而不发的敌意,微微一笑:“若非本王提前打点,姑娘以为,玄冥卫的暗桩,会至今还未‘碰巧’发现这听雨楼的异常吗?”
他果然一直在暗中周旋!
“殿下有何指教?”幽篁不动声色。
“指教不敢。”苍筠踱步上前,隔着窗户,目光锐利地看着她,“只是觉得,姑娘如今虽得利器,但孤身一人,在这京城欲成大事,无异于痴人说梦。玄冥卫全力搜捕,谢无咎立场不明,宫中那位深不可测……姑娘下一步,欲往何方?”
他句句戳中要害。是啊,离开听雨楼,她能去哪里?洛京虽大,却已难有她立锥之地。城外?恐怕更是天罗地网。
“本王不妨再提供一个消息。”苍筠看着她变幻的脸色,慢条斯理地道,“三日后,陛下将于城郊‘上林苑’举行冬狩。届时,百官随行,禁军护卫重心外移,皇宫守备,乃一年中最弱之时。而你要找的那本册子,据本王所知,并未存入内库,而是留在欧阳景行在太医署的……值房内。”
上林苑冬狩!皇宫守备最弱!册子在太医署值房!
苍筠抛出的信息,一个比一个更具冲击力!他像是在她面前铺开了一张清晰的地图,指向一个极其危险,却又充满诱惑的目标——趁虚潜入皇宫,拿回册子!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仅能拿回至关重要的册子,或许还能在宫中找到更多关于当年真相的线索!
但这也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陷阱!苍筠为何如此热心?他凭什么对皇宫内情、册子所在如此了解?他是想借她之手达成某种目的,还是想让她去送死?
巨大的诱惑与极致的风险,如同天平的两端,在幽篁心中剧烈摇摆。她看着窗外苍筠那深不见底的眼眸,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伪装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平静的幽深。
去,还是不去?
若去,她将直面这世间最龙潭虎穴之地,步步杀机。
若不去,她可能永远失去拿回册子的最佳时机,在迷茫与被动中耗尽复仇的机会。
力量在体内奔涌,带着初生的炽热与渴望。赵嬷嬷临终的守护,父母葬身火海的惨状,如同最炽烈的燃料,注入那金色的火焰之中。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犹豫与恐惧,眼中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
“太医署值房的具体位置,以及冬狩当日的守卫换防规律,”她盯着苍筠,声音斩钉截铁,“给我。”
苍筠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预料之中的、冰冷的弧度。
“如你所愿。”
夜色深沉,听雨楼内暗流涌动。一场以皇宫为舞台,以生命为赌注的冒险,即将拉开序幕。而幽篁不知道的是,在她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远在宫墙之内,欧阳景行站在太医院最高的阁楼上,遥望着听雨楼的方向,手中紧紧攥着一枚染血的、属于赵嬷嬷的耳坠,眼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与决然。
宫苑深处,一声悠远而苍凉的钟鸣,悄然响起,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敲响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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