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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景行……进了皇宫?”
苍筠带来的消息,如同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幽篁的耳膜,瞬间冻结了她体内因观星台异变而尚未平息的灼热血气。脑海中父亲于火海中最后回望的悲怆眼神,与欧阳景行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疯狂交织、碰撞,最终碎成一片冰冷的残渣。
信任?多么可笑而奢侈的字眼。在这京城巨大的漩涡里,每一个人似乎都戴着重重面具,每一步都可能是万丈深渊。欧阳景行,这个口口声声说着“故人之情”、“赎罪”的太医,转眼就拿着可能关乎她身世性命的册子,投入了那覆灭她满门的仇敌巢穴!
是的,他本就是太医,出入宫禁再正常不过。可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在她刚刚窥见一丝过往真相、最为脆弱迷茫的时刻!是去告密?是去献宝?还是……他本就是皇帝安插在她身边,用以确认“凰血”是否觉醒的又一颗棋子?
一股混杂着被背叛的愤怒、自身愚蠢的羞惭以及更深沉绝望的寒意,从心底最深处汹涌而上,几乎要将她吞噬。她扶着身旁一块冰冷粗糙的断石,才勉强稳住因情绪剧烈波动而再次摇晃的身形。
苍筠站在几步开外,月光勾勒出他挺拔却透着疏离的轮廓。他没有催促,也没有安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总是含笑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冷酷的平静。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预料到结局的戏剧。
“看来,”良久,苍筠才缓缓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姑娘这位‘故人’,所图非小啊。”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出所料的淡然,更刺痛了幽篁此刻敏感的神经。她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未褪,声音因极力压制而显得沙哑:“殿下似乎早已料到?”
苍筠不置可否,折扇轻轻敲击着掌心:“本王只是习惯于不对任何人抱有过高的期望。尤其是在这京城,期望越高,摔得越惨。”他踱步上前,目光落在她依旧微微颤抖的手上,“那么,姑娘现在打算如何?是继续在此为背叛者伤神,还是……想想如何拿回属于你的东西,或者,至少弄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
拿回来?如何拿?闯入皇宫吗?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弄清楚?又如何弄清?欧阳景行入了宫,如同石沉大海。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她。仇人高坐明堂,追兵环伺在外,唯一的“盟友”心思难测,而刚刚可能给予她线索的“故人”,转眼就成了最危险的变数。她像一只被困在琥珀里的飞虫,看得见外界,却动弹不得。
回程的马车上,气氛比来时更加凝滞。
幽篁靠在晃动的车厢壁上,闭着眼,看似在休息,脑中却在飞速运转,将所有的线索、所有的人,重新梳理、审视。
皇帝,是最终的仇敌,深居宫闱,势力庞大。
萧绝,是皇帝最锋利的刀,冷酷、精准,对她知根知底,此刻正全力搜捕。
欧阳景行,身份成谜,动机不明,手握关键册子,立场瞬间变得暧昧甚至敌对。
苍筠,敌国皇子,野心勃勃,提供庇护与情报,目的明确——利用她达成自己的目标。
每一个人,都代表着不同的方向和风险。她该何去何从?
投靠苍筠,借他之力周旋?可这无异于引狼入室,与虎谋皮,最终可能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设法联系欧阳景行,问个清楚?风险太大,且若他已然背叛,便是自投罗网。
独自潜藏,积蓄力量?但玄冥卫搜捕甚紧,她伤势未愈,又能藏匿多久?更何况,没有情报来源,没有外力支持,复仇遥遥无期。
似乎每一条路,都布满了荆棘,通往更深的迷雾。
马车缓缓驶入听雨楼后院。下车时,苍筠并未再多言,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便带着护卫离开了,仿佛将选择的权力完全交还给了她。
回到那间暂时属于她的客房,幽篁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她坐到桌前,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划过喉咙,却无法浇灭心头的燥火。
她下意识地运转了一下体内的“凰血”之力。观星台涌入的那股灼热气流虽然带来了剧痛,但也似乎进一步激发了她血脉深处某种沉睡的东西。力量比之前凝实了一丝,操控起来也稍微顺畅了些许,不再像最初那样完全不受控制。
力量……她需要更强大的力量!足以抗衡玄冥卫,足以闯入深宫,足以向那九五之尊挥刀的力量!
可是,这“凰血”之力究竟该如何修炼、如何掌控?谢无咎或许知道,但他……萧绝可能知道,但他……苍筠或许有别的途径,但代价呢?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窗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鸟喙啄击窗棂的“嗒”声。
不是风声。
幽篁瞬间警觉,悄无声息地移至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月色下,院中空无一人。但当她目光下移,看到窗台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个小小物事时,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一枚用最普通的草茎编织成的、小巧的蝈蝈笼子。编织的手法,与她童年记忆中,母亲身边那个爱哼江南小调的宫女所编,一模一样!
是巧合?还是……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将那枚草编蝈蝈笼取了进来。笼子很轻,里面空无一物。但她捏在手中仔细感受,发现草茎的缝隙里,似乎塞着什么东西。
她屏住呼吸,轻轻将其拆开——里面是一张卷得极细的、不足小指长的纸条。
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蝇头小字,墨迹犹新:
“子时三刻,城南土地庙,故人候。”
没有落款。
但这编织手法,这突如其来的传递方式……是那个宫女?她还活着?她是谁的人?是欧阳景行的安排?还是……另一股势力?
子时将近,京城陷入一天中最深的沉寂。连更夫敲梆的声音都显得遥远而模糊。
幽篁站在客房的阴影里,手中捏着那枚已被还原的草编蝈蝈笼,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去,还是不去?
这明显是一个邀约,也可能是一个陷阱。
邀约者自称“故人”,用的是她童年记忆中的信物。若真是当年幸存下来的旧人,或许能提供关于父母、关于那场大火、甚至关于“凰血”修炼的关键信息。这是她极度渴望的。
但若是陷阱呢?萧绝可能利用她记忆的空白设局;欧阳景行也可能借此试探甚至抓捕她;甚至可能是苍筠自导自演,用以测试她的忠诚度或推动某些计划。
风险与机遇并存。
她看了一眼桌上师苍筠留下的、用于紧急联络的小巧竹笛。如果求助,师九渊很可能派人跟随甚至干预,但那也意味着她将更深地绑定在他的战车上。
不,不能依赖他。至少,在弄清这“故人”真假之前,必须独自面对。
她最终将竹笛收起,换上了夜行衣。她没有从正门或院墙离开,而是利用听雨楼建筑本身的结构,从一处靠近马厩、易于忽略的通风口悄然潜出,如同真正的暗夜幽灵,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城南土地庙,早已荒废多年,残破不堪,孤零零地立在一片杂草丛生的坡地上。在月色下,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残骸。
幽篁没有直接靠近,而是先在周围潜行探查了数圈,确认没有大队人马埋伏的痕迹后,才如同轻烟般飘入庙内。
庙内蛛网密布,神像倾颓,只有惨白的月光从破败的屋顶漏洞中投射下来,形成几道冰冷的光柱。
一个穿着粗布衣裙、背影有些佝偻的老妇人,正背对着门口,跪在积满灰尘的蒲团上,仿佛在虔诚祷告。听到身后极其细微的脚步声,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幽篁停在门口阴影里,没有出声,只是冷冷地注视着那个背影。
老妇人缓缓转过身来。一张布满皱纹、饱经风霜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老,但那双眼睛……虽然浑浊,却依稀能看出往昔的清秀轮廓,正是记忆中那个爱哼小调的宫女,赵嬷嬷!
“小……小姐……”赵嬷嬷看到幽篁,嘴唇哆嗦着,浑浊的泪水瞬间涌出,顺着深刻的皱纹滑落,“真的是您……老奴……老奴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
她的激动不似作伪,那深入骨髓的悲伤与喜悦交织的情绪,强烈地冲击着幽篁的心防。
但幽篁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声音冰冷:“赵嬷嬷?你如何找到我的?有何目的?”
赵嬷嬷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是……是欧阳太医设法递了消息给老奴……说小姐您可能在此附近,让老奴务必想办法联系上您……老奴在京城隐姓埋名二十年,就盼着能有这一天……”
欧阳景行?!竟然是他?!
幽篁心头巨震,但面上不动声色:“他让你来找我?说了什么?”
“欧阳太医说……说小姐您如今处境危险,让老奴将这个交给您……”赵嬷嬷从怀中颤巍巍地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册子,递了过来,“这是……这是夫人当年偷偷记下的,关于‘凰血’之力的些许修炼法门和禁忌……夫人她……她早知道府上恐有大难,提前做了些准备……”
母亲留下的修炼法门!
幽篁的心脏狂跳起来,她强忍着立刻接过的冲动,盯着赵嬷嬷的眼睛:“欧阳景行还说了什么?他为何自己不来?他进宫做什么?”
赵嬷嬷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茫然:“欧阳太医只让老奴务必将此物交到小姐手中,并转告一句话……”
“什么话?”
赵嬷嬷抬起头,看着青衣,一字一顿地,将欧阳景行的话复述出来:
“册子暂存宫中,并非献媚,实为求证一事。真相未必如眼见,血仇之外,或有隐情。望小姐保重,慎用‘凰火’,待下属……查明一切。”
册子暂存宫中,并非献媚,实为求证?
真相未必如眼见,血仇之外,或有隐情?
欧阳景行这扑朔迷离的传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波澜起伏的心湖,掀起了更大的浪涛。他到底在求证什么?所谓的“隐情”又是什么?难道镇国公府满门被屠,背后还有不为人知的曲折?
幽篁接过那本泛黄、脆弱的油布小册,入手沉重,仿佛承载着母亲临难前的全部期望与嘱托。这是她目前最需要的东西——掌控力量的关键。
但她心中的疑虑,却并未因此消散,反而更加深重。欧阳景行的行为太过矛盾,既冒险传递如此重要的物品和消息,又将她急需的册子带入皇宫。他像是在下一盘极大的棋,而她自己,似乎只是棋盘上一颗位置关键、却无法自主的棋子。
“小姐……”赵嬷嬷看着她变幻不定的神色,担忧地唤了一声。
幽篁深吸一口气,将油布小册贴身藏好,沉声问道:“嬷嬷,当年府中,除了大火,可还发生过什么特别之事?我父亲……可曾与陛下有过激烈的冲突?或者,府中可有什么……引人觊觎之物?”
赵嬷嬷努力回忆着,皱纹紧蹙:“冲突……老爷性子刚直,因废止‘血祀’之事,确实多次触怒龙颜……引人觊觎之物……老奴地位低下,实在不知……只记得大火那晚,除了官兵,似乎……似乎还有几个穿着古怪黑袍、不像中原人的身影在府外闪过,动作快得诡异……”
黑袍?非中原人?
又一个全新的线索!难道当年之事,还有第三方势力介入?
就在幽篁还想再追问细节之时,土地庙外,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隐约的、却异常急促的马蹄声!声音由远及近,直奔这个方向而来,听动静,绝不止一两人!
幽篁脸色骤变!
赵嬷嬷也慌了神:“小姐,快走!定是被人发现了!”
暴露了!是苍筠的人?还是玄冥卫?
不容细想,幽篁深深看了赵嬷嬷一眼:“嬷嬷保重!”话音未落,她身形已如鬼魅般向后飘退,瞬间融入庙宇后殿的黑暗之中,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荒草萋萋的山坡之下。
几乎就在她消失的下一秒,土地庙破旧的大门被人一脚狠狠踹开!火把的光芒瞬间驱散了庙内的黑暗与寂静!
一群身着玄色轻甲、眼神冷厉的卫士,如同潮水般涌入,将尚未来得及逃离的赵嬷嬷,团团围住。为首一人,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空荡荡的庙堂,最后定格在吓得瘫软在地的老妇人身上,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说,刚才与你见面之人,去了哪里?”
冰冷的刀锋,在火把下,反射出慑人的寒光,抵住了赵嬷嬷苍老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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