佴承霄轻轻收紧手臂，将高小天搂得更紧一些，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即将逝去的一切。
高小天是被阳光晃醒的。他眯着眼睛，感觉喉咙干涩得像塞了一把沙子，脑袋沉甸甸的仿佛灌了铅。他试着动了动，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蜷在佴承霄怀里，额头抵着对方的锁骨。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昨天的大雨，三轮车，还有半夜那场来势汹汹的高烧。高小天猛地抬头，正对上佴承霄疲惫却温柔的目光。
“醒了？”佴承霄的声音有些沙哑，眼下挂着两轮明显的青黑，“感觉好点了吗？”
高小天这才注意到佴承霄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衬衫皱巴巴的，领口处有一小块水渍。
床头柜上摆着退烧药、水杯和用过的毛巾。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三十七度二，退烧了。”佴承霄伸手摸了摸高小天的额头，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什么易碎品，“饿不饿？阿姨熬了粥。”
高小天突然觉得眼眶发热。他迅速别过脸，假装整理被子来掩饰自己的失态：“你...一晚上没睡？”
“睡了一会儿。”佴承霄笑了笑，那笑容在高小天眼里比窗外的阳光还要刺眼，“你睡觉太不老实了，一直往我怀里钻，我哪敢动啊。”
高小天耳根一热，抓起枕头就往佴承霄脸上按：“放屁！谁往你怀里钻了！”
两人闹了一会儿，高小天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这才发现佴承霄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怎么了？”高小天问，心里没来由地一紧。
佴承霄深吸一口气：“小天，我...得走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高小天盯着佴承霄看了几秒，然后若无其事地掀开被子下床：“哦，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的飞机。”
高小天的背影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行，我去给你煮碗面，算是...送行。”
“你还没好……”佴承霄想说不用了，但高小天已经大步走出了房间，只留给他一个倔强的背影。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比平时要响得多。佴承霄收拾好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来时就只有一身衣服和一个钱包。现在钱包空了，衣服也换成了高小天给他买的廉价T恤和牛仔裤。
“吃吧。”高小天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进来，面上还卧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将就一下。”
佴承霄接过碗，热气熏得他眼睛发酸。他记得第一天到高小天家时，高母也是这样说的。现在连说话方式都被传染了吗？
“谢谢。”佴承霄低头吃面，不敢抬头看高小天的眼睛。
高小天坐在床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旧账本，开始一页页翻看：“你等一下，我算算账。”
“什么账？”佴承霄疑惑地抬头。
“你借我的五万，加上这段时间的伙食费、住宿费...”高小天头也不抬，铅笔在纸上快速划动着，“还有你帮忙干活应得的分成。”
佴承霄放下筷子：“不用算了，那钱是我自愿——”
“必须算。”高小天打断他，语气坚决得像块石头，“亲兄弟明算账。”
佴承霄看着高小天紧绷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不是关于钱，而是关于尊严，关于高小天最后能坚守的东西。
“好。”佴承霄轻声说，“你算吧。”
房间里只剩下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挂钟的滴答声。高小天算得很认真，眉头紧锁，偶尔停下来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佴承霄就坐在对面，安静地看着他，想把这张脸的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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