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您眯一会儿吧…”老孙头看着林晚摇摇欲坠的样子，忍不住低声劝道，“老朽守着火…守着将军和小公子…”
林晚疲惫地摇摇头，目光落在沈砚腰腹间那厚厚的布条上。火光下，暂时看不出新的血渍洇出。她稍稍松了口气，哑声道：“…再等等…看看…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只剩下气音。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昏睡的沈砚，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呓语。
“唔…冷…”
声音极其微弱，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昏迷中的混沌。
但林晚和老孙头都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同时一震！
林晚几乎是扑了过去，抓住沈砚的手！他的手，依旧冰冷，但刚才那声呓语，却无比清晰！
“沈砚？沈砚？”林晚急切地呼唤着，心脏狂跳。
沈砚的眼睫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在拼命挣扎着想要睁开。他的嘴唇又动了动，这次的声音稍微清晰了一点，带着一种孩子般的委屈和依赖：
“…晚…冷…”
日子如同府邸屋檐下缓慢滴落的雨水，沉甸甸地滑过，转眼便是数月。窗外枯黄的梧桐叶早已落尽，光秃的枝桠刺向灰蒙蒙的天空，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沫，拍打着窗棂，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将军府这座孤岛，在连绵的战火和寒冬的双重挤压下，愈发沉寂。
孩子被林晚取名沈琢，取“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之意，盼他坚韧。小沈琢依旧比寻常婴孩瘦小得多，裹在厚厚的棉袄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清亮，像极了沈砚的深邃轮廓。只是这双眼睛，此刻正委屈地噙着大颗泪珠，小嘴瘪着，发出细弱却异常执拗的哭声。
“呜…呜哇…”
哭声在寂静的暖阁里回荡，像小猫爪子挠着人心。林晚抱着他，在铺着厚厚绒毯的地上来回踱步，手臂早已酸麻，却不敢停下。她轻轻拍抚着孩子的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琢儿乖…不哭了…娘在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嗯？”
回应她的只有更委屈的抽噎和蹬踹的小腿。奶娘端着温热的米汤在一旁，满脸焦急：“夫人，小公子许是肚子又胀气了？或是这天气太冷，冻着了？”
林晚停下脚步，探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解开襁褓一角，摸了摸他鼓胀的小肚子，眉头紧锁。她伸手接过奶娘手里的米汤小碗和小银匙：“我来喂试试。”
她抱着孩子坐回软榻，小心翼翼地舀起一点点温热的米汤，送到孩子唇边。小沈琢扭开头，小手胡乱挥舞着，打翻了银匙，米汤溅了几滴在林晚素净的衣袖上。
“琢儿！”林晚的声音沉了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不许闹！”
孩子被母亲突然严厉的语气震了一下，哭声顿住，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茫然又委屈地看着她。那眼神，像极了沈砚偶尔被她惹恼时，无奈又纵容的模样。林晚心头猛地一刺，所有的严厉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无边的心疼和酸楚。她放软了声音，用指腹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珠，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乖，不吃东西怎么行？娘知道你难受，吃了东西才有力气好起来…来，张嘴…”
她重新舀起米汤，耐心地哄着。或许是母亲语气中的温柔安抚了他，也或许是哭累了，小沈琢终于不情不愿地张开小嘴，极其缓慢地吞咽起来。一小碗米汤，喂得林晚额角都渗出了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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