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几件同样湿透、但明显是上好料子的换洗衣物。
一个沉甸甸的、密封极好的锡盒。
最让老孙头浑浊老眼瞬间爆发出狂喜光芒的，是锡盒旁边，一个同样密封的小小皮囊！他一把抓起那个皮囊，拔开塞子，凑到鼻端一闻，激动得几乎跳起来：“药！夫人！是药！是将军随身的金疮药！还有…还有一点上好的人参粉！密封得好，没被水泡坏！”他像是捧着稀世珍宝，立刻跪到沈砚身边，手忙脚乱地想要打开那个锡盒，取出里面的药物。
林晚的目光却死死盯住了那几件衣物中，一件玄色外袍的衣襟内侧——那里，用同色丝线绣着一个极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徽记。
那是…沈砚的标记！这包裹，是沈砚的！或许是放在马车里备用的衣物和药品！
希望如同冰冷的岩洞里陡然投入的一束微光，虽然微弱，却足以刺破绝望的浓雾。
就在这时，一直被放在沈砚手边、安静了许久的孩子，似乎被老孙头的激动吵醒，或者只是单纯地再次感到了饥饿和不适，小嘴一瘪，爆发出更加响亮、更加委屈的啼哭！
“哇——！哇——！”
这充满原始生命力的哭声，在封闭的岩洞内回荡，异常清晰，甚至短暂地压过了洞外奔腾的水声。
而就在这响亮的啼哭声炸响的瞬间——
一直昏沉不醒、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的沈砚，那紧闭的眼睫，猛地剧烈地颤抖起来！他那只被林晚紧握着、一直冰冷无力的手，五指竟极其明显地、用尽全身残存力气般，猛地收紧了一下！死死地抓住了林晚的手指！
力道之大，让林晚都感到了清晰的疼痛！
“沈砚！”林晚失声惊呼，泪水汹涌而出。
老孙头也猛地抬头，惊喜交加地看着沈砚那只突然爆发出力量的手！
沈砚的胸膛起伏骤然加剧，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他那沉重的眼皮，在剧烈的颤抖挣扎后，竟然再次，缓缓地、无比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这一次，那缝隙比之前更大了一些。
灰蒙蒙的、昏暗的光线落入他那双曾经深邃锐利、此刻却只剩下无边疲惫和虚弱混沌的眼眸中。他涣散的目光，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移动着，仿佛每一次移动都重若千钧。
最终，那目光，如同穿越了千山万水、生死界限，带着一种耗尽生命也要确认的执着，终于，无比清晰地、聚焦在了林晚那张布满血泪、憔悴不堪却写满狂喜的脸上。
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干裂的唇瓣翕动，似乎在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试图凝聚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岩洞里冲撞、回荡，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割着林晚早已绷紧到极限的神经。
她抱着襁褓，手臂酸麻得几乎失去知觉，只能徒劳地轻轻摇晃，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安抚：“不哭…乖…不哭…”声音干涩沙哑，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怀里的小生命却不管不顾，饥饿和寒冷带来的不适让他用尽所有力气表达着抗议，小脸憋得通红，小小的身体在她臂弯里不安地扭动。
老孙头捧着那个刚刚从锡盒里倒出的、一点点珍贵的、带着潮气的上好参粉，还有一小包同样密封完好的金疮药，激动得双手都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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