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早餐桌，铺着能映出人影的雪白桌布，银质刀叉摆在骨瓷盘两侧，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却照不暖空气里的冷意。长桌上摆着我叫不出名字的点心，甜腻的香气混着咖啡味飘过来，让我想起青峦山清晨的露水 —— 一个甜得发假，一个清得纯粹。
我坐在苏婉左手边，对面的沈雨薇穿着鹅黄色连衣裙，正用银勺小口舀着燕窝粥，卷翘的睫毛垂着，看似温顺，余光却总往我身上瞟。沈子轩则把面包撕得粉碎，眼神时不时落在我脚边的灰影身上，像在盘算着什么。
灰影伏在地毯上，尾巴轻轻圈住我的脚踝，耳朵却竖得笔直，鼻翼微微抽动 —— 它在警惕沈子轩身上的恶意，还有沈雨薇香水味里藏着的、不易察觉的紧绷。
“野野，” 沈宏远放下报纸，指了指盘子里的煎蛋，“尝尝这个，厨师特意按你可能喜欢的口味做的，没放太多调料。” 他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温和，可我分明看到他眼底掠过一丝考量 —— 大概是在想，该怎么把我 “包装” 成符合沈家身份的样子。
我没动，只是用指尖碰了碰灰影的耳朵，低声说：“没事，吃吧。” 灰影舔了舔我的手背，依旧没放松警惕。
苏婉见状，叹了口气，给我夹了块三明治：“多少吃点，你还在长身体。以前在山里…… 肯定没吃过这些。” 她提到 “山里” 时，声音放得更柔，可我能感觉到，那不是心疼，更像是一种带着愧疚的施舍。
沈雨薇突然笑了，声音甜得发腻：“姐姐，你要是吃不惯这些，我让厨房给你煮点肉汤？我记得你说过，以前在山里常吃肉的。” 她这话看似贴心，却故意把 “山里”“吃肉” 说得大声，像是在提醒所有人，我是个 “茹毛饮血” 的乡巴佬。
我抬眼看向她，没接话。沈雨薇的笑容僵了一下，又立刻转向苏婉：“妈，下周的京圈晚宴，我跟姐姐穿姐妹装好不好？我刚好有套新定制的礼服，颜色特别衬皮肤，姐姐穿肯定好看。”
她这话刚落，我就瞥见她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 沈雨薇的肤色偏白，那套所谓 “衬皮肤” 的礼服，大概率是冷色调，我常年在山里晒出的健康肤色，穿上去只会显得暗沉。她哪里是想让我好看，分明是想让我在晚宴上出丑。
苏婉没察觉，笑着点头：“好啊，姐妹俩一起去，也让别人看看我们沈家的女儿。”
就在这时，沈子轩突然拿起刀叉，切下一大块还在流汁的牛排，手腕一扬，“啪嗒” 一声，牛排掉在离灰影不到半米的地板上。油汁溅在洁白的地毯上，格外刺眼。
“喂，野畜生！” 沈子轩靠在椅背上，跷起二郎腿，语气里满是挑衅，“在山里没吃过这么好的肉吧？地上的刚好适合你，快吃啊！”
空气瞬间凝固。苏婉猛地皱眉：“子轩！你太过分了！”
沈宏远也放下刀叉，脸色沉下来：“把牛排捡起来！向林野和灰影道歉！”
“凭什么？” 沈子轩梗着脖子，“它就是只野畜生，只配吃地上的！我没错！”
沈雨薇掩着嘴，肩膀微微抖动，看似在劝，眼底却满是看好戏的兴奋。她甚至悄悄用脚尖碰了碰沈子轩的腿，像是在鼓励他继续。
我握着刀叉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青峦山的规矩里，侮辱狼王就是挑衅整个狼群，当年有只外来的狼敢对灰影龇牙，直接被它咬断了腿。现在沈子轩竟敢如此放肆，我几乎要下令让灰影教训他。
可就在这时，灰影突然用脑袋蹭了蹭我的小腿。我低头，对上它琥珀色的眼睛 —— 里面有愤怒，有不甘，却还有一丝隐忍。它记得我昨晚的叮嘱：“在这里，没我的命令，不准主动攻击。我们还没摸透这些人的底细，不能冲动。”
下一秒，灰影站起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牛排前。它没有立刻低头，而是用鼻子仔细嗅了嗅，然后轻轻叼起那块沾了灰尘的牛排，转身走到我脚边，把牛排放在我的拖鞋旁，再伏下身，下巴贴在地毯上，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咽 —— 这是狼群里最忠诚的姿态，把最好的食物献给首领，自己绝不先动。
沈子轩脸上的嘲笑瞬间僵住，他大概以为灰影会像野狗一样扑上去抢食，那样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喊人把灰影赶走。可灰影的举动，像一记耳光，狠狠打在他脸上。
沈雨薇的脸色也变了，眼底的兴奋变成失望，随即又换上温柔的表情：“哎呀，灰影真听话。不过姐姐，它总待在后院也不是办法，不如让管家训练一下？以后还能帮家里看门，多实用啊。”
“看门狗？” 我放下刀叉，金属撞击声在餐厅里格外刺耳，“沈雨薇，你见过统领几十只狼、能独自对抗雪豹的看门狗吗？灰影是青峦山的狼王，不是任人使唤的宠物。你不懂它的骄傲，就别用你的眼光来定义它。”
沈雨薇被我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眶一红，看向沈宏远：“爸爸，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想帮姐姐分担……”
沈宏远揉了揉眉心，显然不想再闹下去：“好了，吃饭。林野，下周的晚宴必须去，沈家需要让京圈知道你的存在。雨薇，你帮林野准备礼服，别出岔子。”
“我知道了爸爸。” 沈雨薇乖巧点头，可看向我的眼神里，算计更深了。我甚至能猜到，她会给我挑什么样的礼服 —— 要么尺寸不合身，要么颜色显脏，总之绝不会让我在晚宴上出彩。
早餐结束后，我带着灰影回房间。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沈雨薇和沈子轩的对话。
“姐，你真要帮那个乡巴佬准备礼服？” 沈子轩的声音里满是不满。
“不然呢？” 沈雨薇轻笑一声，“爸爸发话了，我总不能违抗。不过…… 我已经让设计师把上次那套最小码的礼服改了，腰围再收两寸，领口开得大一点。她常年在山里，肯定没穿过高跟鞋，到时候让她穿双十厘米的细跟鞋，你说她会不会在晚宴上摔跤？”
“还是姐你聪明！” 沈子轩的声音里满是兴奋，“最好让她摔得四脚朝天，让京圈的人都看看，我们沈家找回来的‘野种’有多狼狈！”
我脚步一顿，指甲掐进掌心。灰影似乎察觉到我的愤怒，喉咙里发出低低的低吼，尾巴绷得笔直。我按住它的头，轻声说：“别冲动，我们等着瞧。”
当晚，我坐在后院的石阶上，灰影趴在我身边，把脑袋搁在我的腿上。月光洒在它银白色的皮毛上，像镀了一层霜。
“灰影，今天谢谢你。” 我用手指梳理着它的毛发，声音里带着愧疚，“让你受委屈了。”
灰影舔了舔我的手，发出温柔的咕噜声，像是在说 “没关系”。
“你还记得狼妈吗？” 我轻声开口，“那时候我刚被捡到，冻得快没气了，是狼妈把我搂在怀里，用身体给我取暖。每次捕到猎物，狼爸都会把最嫩的肉叼给我，你总跟我抢，结果每次都被狼妈拍脑袋。”
灰影的耳朵动了动，喉咙里发出怀念的呜咽，像是在回忆那些日子。
“有一次，我被獾猪追，是你冲在我前面，明明那么小，却对着獾猪龇牙。” 我笑了笑，眼眶却有点红，“狼爸狼妈牺牲后，你成了狼王，族里的狼不服你，说你护着人类。是我，每次都故意把你揍得最狠，让它们知道，狼王也要守规矩。可现在…… 我们却要在这里忍气吞声。”
灰影用头蹭了蹭我的脸，像是在安慰我。我抱着它的脖子，声音哽咽：“灰影，我好想回青峦山。这里的人太复杂了，他们表面笑着，背地里却藏着刀子。沈雨薇想让我在晚宴上出丑，沈子轩想把你赶走，连苏婉和沈宏远，也只是把我当成需要‘修正’的‘错误’。”
灰影抬起头，用琥珀色的眼睛看着我，像是在说 “我会保护你”。我心里一暖，摸了摸它的耳朵：“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欺负我们的。沈雨薇想让我摔跤，我就偏要在晚宴上好好的。她看不起你，我就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最骄傲的狼王。”
夜风卷起落叶，吹在脸上有点凉。灰影把我搂得更紧了，它的体温透过皮毛传过来，像小时候狼妈给我的温暖。我知道，晚宴就是下一个战场，而我和灰影，会一起面对。沈雨薇的阴谋，我会一一化解，因为我不仅是林野，更是青峦山狼王认可的首领，绝不会在这个镀金牢笼里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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