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的三天，对苏望和艾雅来说，如同三年。
每天，催款单都会准时送到床头。
各种检查，心电图、心脏彩超、动态监测……每一项都需要钱。
苏望不得不一次次地去缴费窗口。
每次回来，他的脸色都比上一次更阴沉。
艾雅只在第二天晚上下班后，来象征性地看了一眼，待了不到半小时，就以要回家照顾小宝为由匆匆走了。
她甚至没问我感觉怎么样，只是不停地抱怨医院的空气不好，床单不干净，以及隔壁床的家属太吵。
同病房的另外两位病人，都有儿女轮流陪护，嘘寒问暖，水果营养品不断。
只有我的床边，大部分时间只有苏望一个人，愁眉苦脸地对着手机计算器按个不停。
对比之下，显得格外冷清凄凉。
连护士看我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同情。
这种无形的压力，让苏望如坐针毡。
他几次想跟我开口，试探着问我的退休金还有多少，能不能先“垫付”一部分。
但每次话到嘴边，看到我闭目养神的样子，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这个时候提钱，太难看。
第三天下午，检查结果大部分都出来了。
医生说我主要是年纪大了，心脏功能有些衰退，加上劳累和情绪波动，引发了不适。
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长期服药保养，避免激动和劳累。
可以出院了。
听到“可以出院”，苏望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但听到“长期服药保养”，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出院结账时，总费用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医保报销后，自己需要承担的部分，依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几乎花光了他们这个月所有的备用金。
回家的路上，苏望开着车，一言不发，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我知道，经济上的巨大压力，和我这场“突如其来”的病，已经让他们的心态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回到家，艾雅看到缴费单，当场就炸了。
“这么多钱！抢钱啊！”
她拿着单子，手都在抖。
“这还只是检查！以后长期吃药呢？那得多少钱？”
她猛地转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质问。
“妈！您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心脏不好？您是不是故意的？”
这话就有点恶毒了。
苏望喝止了她。
“艾雅！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艾雅尖声反驳。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个时候病！一病就花这么多钱！”
“我看她就是不想加名字！想办法把钱都糟蹋光！”
她口不择言，把心里最阴暗的猜测都吼了出来。
我坐在沙发上，平静地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
等她说完了，我才缓缓开口，声音还带着病后的虚弱。
“艾雅，生病这种事，是我能控制的吗？”
“我也希望自己健健康康，不给你们添麻烦。”
“可是年纪不饶人啊……”
我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无奈和一丝悲伤。
“你们要是觉得，给我看病花钱，是糟蹋，是负担……”
我停顿了一下，看着他们瞬间变色的脸。
“那以后……我的事，就不麻烦你们了。”
苏望脸色大变。
“妈！您别听她瞎说！她这是气糊涂了！”
他赶紧打圆场，狠狠瞪了艾雅一眼。
艾雅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依旧愤愤不平，扭过头不吭声。
“这次生病，我也想了很久。”
我看着他们，语气严肃起来。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以后类似的情况，可能还会发生。”
“每次都要花这么多钱，对你们来说，压力确实太大了。”
苏望和艾雅都紧张地看着我，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之前说的，你们负责一年开销，再看加名字的事……”
我故意拖长了音调。
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看，就算了吧。”
我轻轻地说。
苏望和艾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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