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苏望和艾雅明显在跟我冷战。
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吃晚饭时主动叫我。
也不再假装关心地问我看电视会不会冷。
餐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艾雅做饭的分量，也变得“精确”起来。
刚好够他们一家三口吃饱，如果我上桌，那点菜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我假装没察觉，自己下点面条，或者煮点清粥，对付一口。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们在用这种冷暴力的方式，逼我妥协，逼我因为不适应而主动提起加名字的事。
或者，至少逼我露出软弱的迹象。
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
经历过前世的饥寒交迫和病痛折磨，这点冷遇，简直不值一提。
而且，我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
退休金虽然不多，但足够我一个人过得舒舒服服。
反倒是他们，年轻，压力大，要养孩子，要应付各种开销。
更重要的是，小宝上学的截止日期，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剑。
一天中午，我正在阳台晾衣服，听见艾雅在客厅里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带着明显的焦躁。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像变了个人似的……好说歹说都不行……眼看报名时间就要过了……”
她是在跟她母亲，我的亲家母打电话。
果然，没过两天，亲家母周丽华就拎着一袋水果，“顺路”来看我了。
周丽华是个精明的女人，个子不高，嗓门很大，未语先笑，但眼神里总藏着算计。
“哎哟，老姐姐，几天不见，你这气色看起来更好了！”
她拉着我的手，热情地夸张。
我敷衍地笑着，请她坐下。
我知道，说客来了。
闲聊了几句家常后，周丽华就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
“听说……前几天，为小宝上学的事，闹了点不愉快？”
她故作轻松地问。
“要我说啊，孩子们也是着急。”
她拍着我的手背。
“现在这社会，竞争多激烈啊，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你说是不是？”
我点点头，没接话。
她继续滔滔不绝。
“苏望和艾雅呢，年轻，有时候说话做事可能欠考虑，但心是好的。”
“他们不就是想给你养老嘛，写个协议，也是让你安心。”
她话锋一转。
“可你这一把火把协议烧了，孩子们心里多难受啊。”
“觉得你不信任他们。”
她观察着我的脸色。
我叹了口气，顺着她的话说。
“丽华啊，不是我不信任他们。”
“只是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我露出些许忧虑的神情。
“你看，我这老房子，是我和老苏一辈子的心血。”
“老苏走得早，就给我留下这么个念想。”
“要是轻易就加了名字，我这心里……空落落的。”
周丽华眼睛一转，立刻明白了我的“顾虑”。
“哎呀，我当是什么事呢！”
她提高音量。
“老姐姐，你就是想多了！”
“这样，我替他们做个担保！”
她拍着胸脯。
“要是苏望和艾雅以后敢对你不好，我第一个不答应！”
“再说了，房子加了名字，你还是户主啊，他们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成？”
最后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扎了我一下。
前世，他们确实没有明目张胆地把我赶出去。
只是让我“自愿”搬去了储藏室。
我垂下眼皮，掩饰住眼底的冷意。
“担保不担保的，倒是不用。”
我慢悠悠地说。
“我就是想看看他们的实际行动。”
“实际行动？”周丽华愣了一下。
“对啊，”我抬起头，看着她，“丽华，你也知道，养老养老，说到根上，不就是吃喝拉撒、生病吃药这点事吗？”
“我现在身体还行，能自己动。”
“可万一哪天，我躺床上不能动了呢？”
“端茶送水，擦身洗衣，这些活儿，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轻巧。”
“还有，这看病吃药的钱，可不是小数目。”
我盯着周丽华。
“我现在不看他们怎么说，就看他们怎么做。”
“眼下，我一日三餐能吃得顺心，头疼脑热他们能及时给我买药，比什么都强。”
周丽华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这么……现实。
她原本准备好的那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信任最重要”的大道理，一下子都派不上用场了。
“呃……这个嘛……那是自然的。”
她讪讪地笑着。
“艾雅他们……肯定会做到的。”
正说着，艾雅下班回来了。
看到周丽华在，她脸上立刻堆起笑容。
“妈，您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买点菜。”
周丽华赶紧借机下台。
“我就是路过，来看看你婆婆。”
她给艾雅使了个眼色。
“正好说到你婆婆担心以后养老的事呢。”
艾雅立刻心领神会，走到我身边，亲热地挽住我的胳膊。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甜腻。
“妈——您看您，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呀！”
她摇晃着我的手臂，像小女孩撒娇。
“我和苏望能不孝顺您吗？”
“以前是我们做得不够好，忽略了您的感受。”
“从今天起，您就看我们的表现！”
她信誓旦旦。
“晚饭我来做，做您最爱吃的红烧鱼！”
看着她们母女二人一唱一和，我心里明镜似的。
这不过是新一轮的表演。
因为房子这个巨大的诱惑，还悬在前面。
我笑了笑，没有戳穿。
“好啊，那我今天就等着享享口福。”
我倒要看看，这出戏，她们能唱多久。
红烧鱼的味道，又能保持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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