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42564231" ["articleid"]=> string(7) "6105379" ["chaptername"]=> string(8) "第36章" ["content"]=> string(3658) "

还有那无休无止的、在脑海中反复重放的画面——

铁头站起身,手指着我,脸上带着那种混合了报复快感和谄媚的、令人作呕的表情。

李干事冰冷锐利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剥开我试图隐藏的一切。

那个旧挎包被倒空,干硬的饼屑、皱巴巴的纸币、泛黄的粮票,像我被公开处刑的尊严和希望,散落在灰扑扑的床单上。

小梅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写满惊恐的脸。

最后,是这扇铁门沉重关闭时,那一声仿佛能将灵魂都震碎的“哐当”巨响。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这个念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忍耐,所有在绝望中偷偷点燃的、微弱的希望火苗,都在这一次彻底的、公开的摧毁中,灰飞烟灭。

钱没了。粮票没了。那半个象征着一丝人性温暖的饼也没了。

逃跑的计划暴露了。我成了被重点看管的对象。以后,我将生活在更严密的监视下,任何一点异常的举动,都可能招致更严厉的惩罚。

甚至连小梅,那个角落里唯一的同盟,也可能因为我的牵连而受到伤害。

我还能做什么?

我还能去哪里?

深深的无力感和自我怀疑,像黑色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涌来,将我淹没。也许铁头是对的,我就是个只会偷东西、只会惹麻烦的“坏种”。也许母亲是对的,我就是个“赔钱货”,活该被送走。也许刘主任是对的,我就只配在阴暗的角落里,像一件没有生命的工具一样,默默地干活,直到被耗尽。

眼泪早已流干,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于受伤小兽般的、压抑的呜咽,在绝对寂静的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和可怜。

我蜷缩在冰冷的墙角,将脸深深埋进膝盖。寒冷从水泥地面丝丝缕缕地渗透上来,穿透单薄的裤子,冻结我的血液。胃部的绞痛一阵紧过一阵,提醒着我肉体正在承受的折磨。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极度的疲惫和虚脱中,我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睡梦中,也不得安宁。我梦到自己被关在一个更大的、没有尽头的黑屋子里,铁头、刘主任、母亲的脸在四周的墙壁上浮现,他们无声地大笑着,嘲弄着我的徒劳。我拼命地跑,却怎么也跑不出那片黑暗。

再次被冻醒时,感觉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嘴唇干裂,喉咙像着了火。黑暗依旧,寂静依旧。一种濒死般的绝望,攫住了我。

就这样结束了吗?

像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无人知晓的黑暗角落里?

不。

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被绝望吞噬的声音,在我心灵的最深处,挣扎着响起。

你想像那个躺椅上的老太太一样,在沉默和麻木中,耗尽最后一点生命吗?

你想让铁头那样的人,成为你人生故事的最终裁决者吗?

你想让那些抛弃你、伤害你的人,证明他们是对的嗎?

奶奶的脸,突然清晰地浮现在黑暗中。不是哭泣的奶奶,不是下跪的奶奶,而是那个在县城地下室,用身体挡住风口,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为我缝补衣服的奶奶。她的眼神浑浊,却有一种岩石般的坚韧。

还有那个车站的老汉。他布满老茧的手,他生硬的普通话,他塞给我的那半个带着体温的饼。他让我知道,围墙之外,不全是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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