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42564215" ["articleid"]=> string(7) "6105379" ["chaptername"]=> string(8) "第24章" ["content"]=> string(4002) "

我被分配到靠窗的一张下铺。床上只有一张薄薄的褥子和一床看起来并不厚实的被子。我将那个旧挎包小心翼翼地塞在枕头底下,然后坐在床沿,有些不知所措。

透过窗户上锈迹斑斑的铁栏杆,我能看到外面一小片被切割成方块的天空。天空是灰蓝色的,有几片云缓缓飘过。这里的天,和外面世界的天,是同一片天。但被这高高的围墙和冰冷的铁栏杆框住之后,它似乎也变得狭窄、压抑起来。

这里,就是我的新“地下室”吗?

一个更大、更规范、住着更多“同类”的……地下室。

没有刘主任家的药味和特定的压迫感,却有一种更庞大的、体制化的冷漠和一种……无声的竞争氛围。我从那些偶尔偷偷打量我们的、其他孩子的眼神里,能感觉到这一点。在这里,资源(或许是食物,或许是关注,或许是离开的机会)是有限的,需要去争,去抢。

傍晚,哨声响起,是吃饭的时间。我们被领着去了食堂。一个大房间里摆着长长的桌椅,孩子们排队打饭。食物很简单,几乎看不到油花的煮白菜,和一个杂面馒头。分量不多,刚刚够果腹。

我默默地吃着,味道谈不上好坏,只是维持生命的基本供给。周围很安静,只有餐具碰撞的细微声响和偶尔工作人员维持秩序的低喝。

晚上,躺在坚硬的铁架床上,听着房间里其他孩子轻微的鼾声、梦呓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哪个孩子的哭泣声,我久久无法入睡。

手悄悄伸到枕头下,摸着那个旧挎包,感受着里面那半个饼和四块一毛钱坚硬的轮廓。它们是我与过去、与外面世界唯一的、脆弱的连接,是我偷偷藏起来的、最后一点自主权。

我知道,从跨入这扇铁门开始,我的人生进入了又一个被定义的阶段——“孤儿”。

但我也知道,我身体里那股想要“离开”的力量,并未消失。它只是暂时蛰伏了起来,像一颗被埋在这片坚硬水泥地下的种子,等待着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渺茫的雨露和时机。

铁门内的天空很小,很灰。

但我还活着。

只要还活着,“第九十九次离开”的念头,就永远不会真正熄灭。

福利院的生活,像一架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精准、刻板,带着一种消除个体特征的、冰冷的效率。清晨,尖锐的哨声划破黎明,代替了刘主任家那令人心悸的寂静或车站混乱的喧嚣。我们必须立刻起床,在规定时间内将单薄的被子叠成标准的方块,像房间里其他十几张床上那一模一样的、毫无生气的豆腐块。

然后是排队洗漱。长长的水泥槽边,挤满了睡眼惺忪、表情麻木的孩子。冷水泼在脸上,瞬间驱散了残存的睡意,也带来了刺骨的寒意。毛巾是公用的,粗糙得刮皮肤,带着一股永远也洗不掉的、淡淡的霉味。

在这里,我不再是“林晚”,甚至不再是那个刘主任家可以随意呵斥的“小工”。我有了一个新的身份——编号,二十七。李干事在第一天就指着床头的铁牌,面无表情地告诉我:“记住你的编号,以后点名、领东西,都用这个。”

二十七。一个冰冷的数字。它抹去了我的名字,我的过去,将我简化成这个庞大机构中一个可以管理、可以统计的单元。当工作人员拿着名册,用毫无起伏的声调喊着“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时,我需要立刻喊“到”,声音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最初几次,我反应迟钝,或者声音哽咽,换来的是一道严厉的目光和“下次记好!”的呵斥。我很快学会了,像其他人一样,用一种不带感情的、条件反射般的声调回应。

" ["create_time"]=> string(10) "17595392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