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42564212" ["articleid"]=> string(7) "6105379" ["chaptername"]=> string(8) "第21章" ["content"]=> string(3560) "

警车没有开往刘主任家的方向,也没有开往我记忆中那个城中村。它驶入了一个挂着国徽的、庄严肃穆的大院。派出所里的空气带着一股淡淡的墨水、灰尘和烟草混合的味道,电话铃声、交谈声、打字机的声音此起彼伏。这里的一切都秩序井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我被带进一间办公室,一个看起来像领导的中年警察再次询问了我的情况。我依旧保持沉默,只是反复机械地摇头。他们给我倒了一杯热水,我紧紧捧着那搪瓷缸子,感受着那一点微弱的暖意,却丝毫温暖不了我冰冷的心。

他们翻看了我的挎包,里面除了那半个用油纸包着的饼,空空如也。他们显然也注意到了我破旧的衣着和手上的冻疮、淤青。那个领导模样的警察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低声对旁边的警察交代了几句。

最终,我没有被送往刘主任家,也没有被交给任何所谓的“家人”。我被带到了派出所后院一个独立的、看起来像是临时宿舍的房间。房间里摆放着几张简陋的铁架床,铺着统一的、洗得发白的床单被褥。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一个穿着类似护工衣服、面容和善的中年阿姨接待了我。她看到我的样子,眼里流露出同情,柔声说:“孩子,别怕,先在这里住下。这里是收容遣送站的分流点,我们会想办法联系你的家人,或者帮你找到去处。”

收容遣送站?

这个陌生的词汇,像另一个我听不懂的判决。

阿姨给我拿来了一套干净的、但同样陈旧的衣服,让我换下身上那件脏破的罩衫。她带我去了旁边的浴室,有温热的水!我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用热水洗过澡了。温热的水流冲刷在布满淤青和冻疮的身体上,带来一阵刺痛,却也带来一种近乎奢侈的、短暂的松弛。

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阿姨又给我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飘着几片青菜叶子和零星油花的面条。

看着那碗面条,我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这不是施舍,不是交易,是一种……制度之下的、冰冷的“照顾”。它不带有任何个人情感,却实实在在地提供了生存所需的基本保障——庇护所、清洁和食物。

我坐在床沿,小口小口地吃着那碗面条。面条很软,汤很淡,但它是热的。它温暖了我冰冷的胃,也让我混乱、绝望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这里,似乎暂时是安全的。没有刘主任的呵斥,没有母亲的算计,没有车站的寒冷和危险。但我知道,这种安全是暂时的,是悬浮的。他们最终的目的,是“联系家人”或者“找到去处”。无论哪一条,都可能将我送回原点。

晚上,我躺在其中一张铁架床上。床板很硬,被子有股淡淡的霉味,但比起车站冰冷的地板和刘主任家那个吱呀作响的板凳,已经好了太多。房间里还有其他几个被收容的人,有走失的老人,有精神恍惚的女人,大家都沉默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共同的、被命运暂时收纳于此的茫然。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那盏昏黄的灯泡。派出所的收容,像一声突如其来的号角,暂时中止了我亡命徒般的奔逃。它给了我喘息之机,却也把我推向了一个更加不确定的、被安排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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