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
秦老在藏经阁枯坐六十年,每一天,都在和混沌之力对抗,每一天,都在忍受撕心裂肺的痛苦,每一天,都在问自己:"我为什么要活着?"
他看到——
秦老遇到方寒的那一天,看到方寒眼中的绝望,看到方寒身上的伤口,看到方寒握紧拳头的样子,突然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
他看到——
秦老决定收方寒为徒的那一刻,眼中闪过的光芒,那是希望,那是期待,那是对第三条路的渴望。
他看到——
秦老教方寒拙拳,教方寒逆流诀,教方寒做人的道理,像是在培养自己的儿子,像是在把自己没有走完的路,托付给方寒。
他看到——
秦老临死前,最后的念头:"方寒,替我走完第三条路……告诉我,第三条路的尽头,是不是真的有希望……"
画面,消失。
方寒回到现实,泪流满面。
他抱着秦老的尸体,看着秦老的脸,那张慈祥的、严厉的、欣慰的脸,已经没有了呼吸,没有了温度,只剩下一具干枯的躯壳。
"师父……"方寒哽咽,"我知道了……"
"您不是枯坐六十年……"
"您是在等……等一个能走通第三条路的人……"
"您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师父……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一定……一定……"
他咬紧牙关,泪水滚落:
"我一定会走通第三条路!"
"我一定会以拙问天!"
"我一定会让所有人知道——"
"反噬体,不是诅咒!"
"师父,您放心,您安息!"
他把秦老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秦老身上。
窗外,又开始下雪了。
和当年母亲死时的雪一样,和苏明死时的雪一样。
白色的雪花,落在秦老身上,覆盖了他的脸,覆盖了他干枯的身体,覆盖了他最后的笑容。
像是在为秦老,披上最后的白衣。
方寒跪在秦老面前,磕了三个头。
"师父,徒儿走了。"
"您放心,徒儿一定会回云河镇,拿走您留的重生丹。"
"徒儿一定会走通第三条路。"
"徒儿一定会以拙问天。"
"徒儿一定会让所有人知道——"
"您不是魔,您是英雄!"
他站起来,转身离开。
但刚走了几步——
他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密集,杂乱,还有愤怒的喊声:
"在那边!快追!"
"反噬体杀了周执事!不能让他逃了!"
"抓住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青云宗的增援!
方寒脸色一变,握紧断刀,准备拼死一战。
但就在这时——
一个身影,从暗处闪出,挡在他面前。
方寒警惕地后退一步,但下一秒,他愣住了。
因为那个人,他认识。
"林婉儿?"
林婉儿戴着斗笠,遮住大半张脸,穿着青云宗内门弟子的道袍,腰间挂着一把长剑,气息是炼气境九层。
她看着方寒,眼神复杂,带着犹豫,带着挣扎,还有一丝……同情。
"快走。"林婉儿压低声音,"青云宗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你跟我来。"
方寒看着她,犹豫了一下:"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林婉儿停顿了一下,"因为我欠你一条命。"
"在黑风山秘境,你救过我。"
"现在,我还你。"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走不走?"
方寒看着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点头。
他知道,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
青云宗的追兵马上就到,他必须立刻离开。
否则,秦老的牺牲,就白费了。
"走。"方寒说。
林婉儿转身,带着方寒,迅速离开,消失在山道的岔路中。
雪越下越大。
很快,就掩盖了他们的足迹。
只留下秦老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雪中,像是一尊雕像,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方寒逃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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