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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得像是要裂开。
苏念禾在一片昏暗中睁开眼,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混杂着泥土和霉味的气息,呛得她忍不住咳嗽。
她动了动,身下是硌人的土炕,铺着一层薄薄的、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褥子。墙壁是斑驳的黄泥墙,屋顶的木梁上挂着几缕蛛网。唯一的光源,来自一扇糊着旧报纸的小窗户,透进来的光线昏黄又无力。
这是哪里?
她不是在自己的“禾禾超市”里盘点货架吗?因为连日暴雨,担心仓库进水,她忙到半夜,结果脚下一滑,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货架角上。
难道是被人绑架了?可谁会绑架她一个开小超市的?
就在苏念禾撑着身体想坐起来时,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猛地涌入脑海。
身体的原主人,也叫苏念禾,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姑娘。
这是一个物资极度匮乏的七十年代。原主的父亲是村里少有的几个去参过军的人,退伍后在镇上工厂当采购员,母亲是小学老师。虽然日子不算大富大贵,但在这个年代也算是体面人家。
- 直到半年前,夫妻俩外出采购时遇上山体滑坡,双双殒命。
留下来的,只有一个十八岁的女儿苏念禾,和一个十六岁的儿子苏念安。
按照政策,父亲的工亡抚恤金有八百块,母亲也有两百块。而且父亲的岗位,可以由一名直系子女接替。
孤儿寡母,身怀巨款和工作名额,在村里无异于一块肥肉。
苏念禾的亲叔叔苏大山和婶婶刘桂兰,以“照顾”为名,火速搬进了她家。他们信誓旦旦地向全村人保证,一定会把侄子侄女当亲生的养。
可结果呢?
钱一到手,刘桂兰就以“孩子还小,怕他们乱花”为由,将整整一千块抚恤金全部“保管”了起来。父亲的工作名额,更是被他们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的大儿子苏宝强。
从此,苏念禾和弟弟苏念安的日子,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叔婶一家四口,顿顿白面馒头、大米饭,隔三差五还能见点荤腥。而苏念禾姐弟俩,每天只有两个黑乎乎、能硌掉牙的杂粮窝头,外加一碗清得能照见人影的野菜汤。
家里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成了苏念禾的。她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喂猪、做饭、洗衣,稍有不对,迎来的就是刘桂兰的打骂。
弟弟苏念安被送去公社中学读书,每周才能回来一次,对家里的情况知道得并不真切。
原主本想等弟弟回来商量,可还没等到,就先等来了一个更可怕的噩耗。
刘桂兰要把她嫁给邻村的瘸子李老四!
那李老四都四十多岁了,因为年轻时懒惰好赌,至今未娶。前两年上山偷木头,被滚落的木头砸断了一条腿,更是成了村里一霸,谁家都绕着走。
刘桂兰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李老四家愿意出三百块的“天价”彩礼。
三百块,足够她再给小儿子苏宝银娶一房媳妇了。
原主得知消息,又惊又怒,冲去找刘桂兰理论,却被她一把推倒在地,后脑勺正好磕在院里的石头上,当场就晕了过去。
刘桂兰非但没找医生,反而把她拖回这间又黑又小的柴房,只扔下一句“饿她两天就老实了”。
原主本就长期营养不良,又惊又怒又受了伤,在极致的饥饿和绝望中,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接收完所有记忆,苏念禾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悲凉席卷了她。
胃里空得像火烧,喉咙干得快要冒烟。
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扶着墙壁挣扎着站起来,想找点水喝。可柴房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破了口的瓦罐,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水……吃的……”
苏念禾虚弱地靠着墙滑坐下去,饥饿感如同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她的五脏六腑。
要是……要是在我的超市里就好了。
别说水和吃的,什么都有。货架上满满当当的,纯净水、可乐、牛奶……还有松软的白面包、香甜的巧克力、酥脆的薯片……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苏念禾眼前的景象忽然变了。
斑驳的泥墙和蛛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她无比熟悉的一排排整齐的货架,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头顶上,是明亮的LED灯,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空气里,弥漫着各种食物混合的、令人安心的香气。
这……这不是她的“禾禾超市”吗?
苏念禾惊得瞪大了眼睛。
她看到了自己最熟悉的那个收银台,看到了门口挂着的“欢迎光临”的电子屏,甚至看到了角落里那个因为漏水而垫着毛巾的冰柜。
一切都和她出事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是幻觉吗?因为太饿了,所以产生了幻觉?
苏念禾的目光落在了离她最近的货架上,那上面摆着一排排包装精美的“禾禾优选”白吐司。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拿一包。
“给我一包面包……再来一瓶水……”她喃喃自语。
念头刚落,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只是一个虚影的超市瞬间变得无比真实,而她的手里,也凭空多出了一袋沉甸甸的白吐司和一瓶矿泉水。
触感是如此真实!
苏念禾顾不上震惊,颤抖着拧开瓶盖,仰头就灌了好几口。
清冽甘甜的纯净水顺着喉咙滑下,瞬间缓解了那火烧火燎的干渴。她从没有觉得,一瓶最普通不过的矿泉水,竟然会如此好喝。
接着,她又迫不及待地撕开面包的包装袋。
一股浓郁的奶香味扑鼻而来。她抓起一片雪白松软的吐司,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
面包的香甜与柔软在口腔中化开,饥饿到极致的胃终于得到了抚慰。那种从地狱回到天堂般的满足感,让苏念禾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一口气吃掉大半袋吐司,又喝了半瓶水,苏念禾才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她靠在墙上,看着手里剩下的面包和水,以及脑海中那个清晰无比的超市空间,终于确认了一件事——她的超市,跟着她一起穿越了,并且成了一个可以随她心意取用物品的随身空间。
这个发现,让苏念禾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愤怒、悲伤、绝望的情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狂喜和激动。
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拥有一个装满了物资的现代超市,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再也不用挨饿了!
意味着她有了安身立命、对抗一切的底气!
苏大山,刘桂兰……
想到那一家吸血鬼,苏念禾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霸占原主的抚恤金,抢走她父亲留下的工作,还要把她卖给一个瘸子老光棍换彩礼?
这笔账,她苏念禾记下了。
从今天起,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孤女苏念禾。
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带着整个超市的苏念禾!
她要连本带利地,把所有的一切都讨回来!
就在苏念禾暗自下定决心时,柴房的木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以及一个女人尖利刻薄的嗓音。
“死丫头,还没想通?我告诉你,这事由不得你!今天就得把字给我签了!”
是刘桂兰的声音!
苏念禾心头一凛,飞快地将手里的矿泉水瓶和面包包装袋塞进了柴草堆里,然后迅速躺回原来的土炕上,收敛起所有锋芒,重新变回那个虚弱又胆怯的“苏念禾”。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刺眼的光线涌了进来,一个瘦高刻薄的身影堵在门口,正用一双三角眼恶狠狠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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