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如同实质的冰块，堆积在胃里，让她阵阵发冷。但比恐惧更强烈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土而出的、近乎尖锐的冷静。
她不能慌，不能退缩。对方的目的就是让她退出，或者……更糟。她偏不。
她开始在心里一遍遍模拟明天的高压电弧演示实验的每一个步骤，回忆实验守则上关于安全防护的每一条细则，思考着每一种可能被动手脚的地方，以及相应的应对方法。她像一头被迫成长起来的幼兽，在危机降临前，拼命磨砺着自己的爪牙，学习着在黑暗中视物和生存的本能。
她知道，明天的实验台，就是她的战场。
第二天上午，理论课结束后，紧张的气氛便开始在集训队员中弥漫。下午的高压电弧演示实验是本次集训的重点和难点项目，不仅考察动手能力，更考验心理素质和严谨的安全意识。
实验课前，苏明老师照例进行安全宣讲，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目光扫过台下时，在林栀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停留，仿佛昨晚花园里的对话只是林栀的一场噩梦。
但林栀没有放松警惕。她仔细观察着苏明，注意到他在讲解防护服穿戴要点时，语速似乎比平时快了一点点，眼神也略微有些飘忽。
进入实验室前，所有学生需要在准备区领取并穿戴全套防护装备：绝缘鞋、专用实验服、绝缘手套以及最重要的——高压绝缘垫和面罩。
林栀排在队伍中段，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当轮到她领取装备时，负责分发的是实验室的管理员，而苏明，就站在管理员身边，看似在监督流程。
“姓名。”管理员头也不抬。
“林栀。”
管理员从架子上取下一套叠放整齐的防护装备，递给她。
就在林栀伸手去接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苏明垂在身侧的手指，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而管理员递过来的那套装备中，那双厚重的绝缘手套，边缘处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与皮革原色融为一体的浅色划痕，位置恰好是虎口受力处！
就是这里！
林栀的心猛地一紧，但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她如同其他学生一样，接过装备，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老师”，然后抱着装备，走向女生更衣室。
一进入更衣室隔间，她立刻反锁了门，将那双绝缘手套举到灯光下，仔细检查。果然！在虎口内侧，那道浅色划痕的边缘，皮革的纤维有极其微小的、不自然的翻卷，像是被什么尖锐物极其小心地划开过，破坏了内部的绝缘层！如果不是她提前有所警觉，刻意寻找，根本不可能发现！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们竟然真的敢！在关乎生命安全的关键装备上动手脚！如果她在实验过程中，按照规范用力握持高压设备，这道细微的破损很可能在强电弧下瞬间击穿，后果不堪设想！
愤怒和后怕让她指尖微微颤抖，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
她迅速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袋里，拿出一卷平时用来固定电路元件、具有极好绝缘性和粘性的特氟龙胶带——这是她长期做实验养成的习惯。她小心翼翼地，用胶带在手套内部，将那道破损处里外三层、严严实实地缠绕、贴合起来，确保没有任何金属部分可能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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