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沈墨和凌清霜，眼神中不再有贪婪和杀意，只剩下一种看透一切的疲惫与灰败：“你们……走吧。”
他挥了挥手，那七名青袍随从立刻停止了攻击，默默地退到他身后。
“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柳如晦闭上眼，仿佛不愿再看到那代表着他毕生渴望却永远无法企及的希望之光。
沈墨等人面面相觑，最终，凌清霜收剑入鞘，对沈墨微微点头。
沈墨深吸一口气，对着柳如晦抱了抱拳，没有说话，但眼神中传递出一丝复杂的情绪。然后，他护着晶体，与凌清霜、石猛等人，小心翼翼地绕过柳如晦一行人，向着哑河下游一处看似更适合渡河的地点快速离去。
断崖边，只剩下柳如晦和他忠诚却麻木的随从。他依旧闭着眼，手中紧紧握着那枚骷髅头骨，两行清泪无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沈墨一行人沿着哑河向下游疾行，气氛沉默而凝重。柳如晦那癫狂又悲恸的嘶吼，依旧在每个人心头回荡。即便是最恨他入骨的凌清霜，此刻冷冽的眉眼间也染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唉，没想到这邪医……也是个可怜人。”石猛扛着砍山刀，瓮声瓮气地叹了口气，打破了沉寂。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但心思却放在了刚才那震撼的一幕上。
侯小乙灵活地蹿上一块巨石瞭望，闻言也咂咂嘴：“用邪法温养爱人残魂几百年……这执念，听着都让人脊背发凉，又有点……哎，说不出的滋味。”
张明远脸色依旧有些发白，低声道：“以邪养魂，魂体日夜受煞气侵蚀，痛苦不堪。他以为是在救她，实则……是在折磨她啊。这……这真是……”
沈墨默默地点了点头，抚摸着怀中已恢复平静的晶体。吕薇宁的意识传来一阵悲伤的共鸣，她最能理解那种失去至亲、想要抓住一切的绝望。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众人身后，他们刚刚离开的那片区域，陡然传来一股极其强烈、却不再充满邪戾，反而带着一种悲壮与决绝的能量波动！那波动中，夹杂着一声仿佛解脱般的、若有若无的女子叹息，以及柳如晦用尽最后力气吟诵的、一段古老而庄重的往生咒文！
“尘归尘，土归土，魂归魂兮……”
“散汝执念，涤汝污秽……”
“往生极乐，重塑来世……”
咒文声清晰传来，带着一股净化一切、引导轮回的磅礴力量！
“他在做什么？！”侯小乙惊叫。
凌清霜猛地停下脚步，霍然转身，望向那片天空。只见一道纯净的、由无数光点组成的魂光，如同挣脱了枷锁的轻烟，从柳如晦所在的位置袅袅升起，在空中盘旋一周，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然后便向着冥冥中的轮回通道，悠然散去。
而在那魂光之下，柳如晦的气息，如同燃尽的烛火，迅速地、彻底地……消散了。
一同消散的，还有那七名青袍随从的气息——他们似乎是某种魂契傀儡，主亡则仆灭。
“他……他散去了那缕残魂的执念煞气，送她往生了……”凌清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感受得最清楚，“而他自身……魂力枯竭，心脉已绝……”
他选择了放手。不是疯狂地继续追寻那虚无缥缈的复活，而是以自身最后的生命和修为为代价，净化了爱人痛苦数百年的残魂，助她解脱，送入轮回。而他自已，则因耗尽所有，油尽灯枯，随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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