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42563288" ["articleid"]=> string(7) "6105289" ["chaptername"]=> string(8) "第42章" ["content"]=> string(3948) "

他带来了我们在被围困三个月后,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来自外界的确切消息。

“大帅……潼关……潼关失守了……”

“哥舒翰……大将军……兵败被俘……”

“圣上……圣上已经弃了长安,西狩蜀中……”

“两京……陷落……”

斥候说完这最后四个字,头一歪,就断了气。

整个议事厅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潼关失守,大将兵败,皇帝跑路,长安、洛阳,这两座大唐帝国最璀璨的明珠,都没了。

这个消息像一柄无形的、千钧重的大锤,狠狠地砸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都蒙了。

之前,无论多么艰难,大家心里都还存着一丝念想,想着朝廷的大军迟早会来,想着我们只要守住就有希望。

可现在,天,塌了。

我们所有的坚守,所有的牺牲,我们在这座孤城里流的每一滴血,都变成了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悲凉的笑话。

“噗——”

一个年轻的校尉当场就喷出了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他不是被刀砍伤的,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绝望给活活地击垮了。

黑炭李那张黑脸变得惨白。高山更是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张巡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石雕。良久,他缓缓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大帅,不可!”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地按住了他的手。

他想自刎。

“放开!”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疯狂,“国之不存,我张巡焉能苟活于世!?”

“你死了,这满城的军民怎么办!?”我冲他大吼道,“跟着你一起去死吗!?”

我的吼声似乎让他恢复了一丝理智。他看着我,手中的剑在微微颤抖。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自己的营帐。

我把黑炭李、闷三儿,还有我手下所有提拔起来的几个队正、伙长全都叫到了一起。

我没有说什么鼓舞士气的大话,只是让人抬上来几坛我们上次缴获的、一直没舍得喝的烈酒,和一头刚刚宰杀的、也是我们最后一头战马的马肉。

我们就在营地里升起一堆篝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没人说话,只有咀嚼声和酒水滑过喉咙的声音。

直到所有人都喝得微醺,我才站了起来。

“今天把大家叫来,不是为了别的。”我看着他们一张张或麻木、或悲伤、或迷茫的脸,缓缓说道,“就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

“皇帝跑了,将军们也败了,这大唐好像是要完了。”

“可咱们的脑袋还长在自己脖子上,咱们的爹娘、婆姨、孩子,说不定还在哪个角落里等着咱们活着回去。”

“以前,咱们是为大唐卖命。现在,大唐好像顾不上咱们了。”我举起手里的酒碗,咧嘴一笑,“那从今天起,咱们就为自己卖命!”

“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可现在,咱们环顾四周,还有比咱们更高的人吗?没了!咱们就是他娘的最高的那一拨!”

“所以,都别给老子哭丧着脸!想活命,就得比想让你死的人活得更带劲!”

我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

“想活的,都跟我干了这碗!”

“干!”

黑炭李第一个站了起来,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干!”

闷三儿和所有的士兵都站了起来。

那天晚上,我们所有人都喝醉了。

我回到帐篷的时候,已经站不稳了。

苏令仪没有睡,还在等我。她看到我这副模样,没有责备,只是默默地扶着我,给我擦脸,喂我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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