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42562772" ["articleid"]=> string(7) "6105225" ["chaptername"]=> string(8) "第14章" ["content"]=> string(15459) "
电话被挂断了。
书房里,洛景和举着手机,呆呆地听着里面传来的“嘟嘟”忙音,脸上最后一点希冀的光,彻底熄灭,化为一片死灰。
连她……
连她也不肯原谅自己了吗?
这个认知,化作最后一根沉重的稻草,轰然压垮了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猛地将手机狠狠地砸向墙壁!
手机在坚硬的墙面上撞得四分五裂,零件和碎片溅落一地。
洛景和颓然倒地,抱着头,喉咙里发出绝望的,野兽被困在笼中一般的呜咽。
……
109层。
夜泠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四周环形的屏幕上,洛家别墅内的众生相还在无声上演,可她的瞳孔里,却没有任何焦点。
脑子里,乱成了一锅沸粥。
洛景和那沙哑的哭求,和前世在疗养院里听见的,那些精神病人绝望的哀嚎,诡异地重叠、交织,在她脑海深处回响。
“爸爸知道错了……”
“救救我……”
“我不想死……”
各种声音,像无数只冰冷的手,在疯狂撕扯她的神经。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一寸寸变得冰冷,僵硬。
那股被她命名为“剧作家”的、绝对理性的力量,正在从她的意识里迅速抽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无比熟悉,又无比恐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是“破碎者”要醒了。
不。
不行。
夜泠弦的指甲,狠狠陷进了自己的掌心,掐出了几个深深的血印。
她不能在这里崩溃。
一旦“破碎者”占据了主导,她就会变回那个懦弱、恐惧、不堪一击的洛凝雪。
在司夜珩的监视下,暴露自己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弱点,那后果……她不敢想。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那些混乱的声音中拔出来。
她开始在脑中,疯狂地、一遍遍地复盘刚才的整个“雪崩”计划。
每一个数据流,每一条指令,每一个时间节点……
她试图用这种高强度的逻辑运算,来重新夺回对自己意识的控制权。
这是一种自救。
是“剧作家”人格,在对抗“破碎者”人格侵蚀时,启动的自我修复程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她站在那里,像一尊正在与内部恶魔激烈交战的雕像。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被那股黑暗的、充满痛苦的情绪彻底吞噬时——
“叮咚。”
专属电梯到达的声音,清脆地打破了房间里的死寂。
这个声音,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她脑中的混沌。
有人来了。
这个时间点,会来这里的,只有一个人。
司夜珩。
夜泠弦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几乎是凭着刻入骨髓的本能,瞬间收敛了所有外泄的情绪。
那股即将冲破囚笼的“破碎者”的力量,被她用尽全力,硬生生地,重新压了回去。
a 她的瞳仁,在短短一秒内,就从迷茫和痛苦,恢复成了古井无波的冷静。
虽然,只有她自己清楚,这层看似坚固的冰面之下,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濒临崩碎的裂痕。
电梯门无声地滑开。
司夜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只穿了一件质感矜贵的黑色丝质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三颗,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袖子随意地挽到小臂,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少了些商界帝王的威压,多了几分慵懒和原始的危险。
他没有立刻走进来,而是闲散地靠在门框上,视线越过宽阔的客厅,精准地落在了被夜泠弦扔在沙发角落里的那部手机上。
然后,他的视线,才缓缓地,带了点审视的意味,移到夜泠弦的脸上。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他开口,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什么情绪,“打扰到你看戏了?”
夜泠弦没有回答。
她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他听到了。
那枚鸢尾花胸针,虽然被她放在了控制台上,但它的收音范围,足以覆盖整个公寓。
刚才她和洛景和的通话,他一定听得一清二楚。
他现在过来,是来看她笑话的?
还是来……确认她面具上的“裂痕”的?
“第一幕,已经结束了。”夜泠弦的声音,有些微的沙哑,但语气依旧平稳得可怕,“司先生对演出效果,还满意吗?”
她主动将话题,拉回到他们的“合作”上。
这是在提醒他,也是在提醒自己。
他们之间,只有“观众”和“剧作家”的关系。
司夜珩凝视着她,忽然笑了。
他迈开长腿,走了进来。
他没有走向她,而是径直走到沙发边,弯腰,捡起了那部被她遗弃的手机。
他拿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了一下,然后,才抬起头看向她。
“满意。非常满意。”他深邃的瞳孔里,漾着某种玩味的暗光,“尤其是最后那段……即兴的加戏,简直是神来之笔。”
他在说洛景和的那通电话。
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什么都听见了。
夜泠弦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感觉自己像一个拙劣的演员,站在一个被聚光灯打亮的舞台上,所有的伪装,都无所遁形。
这种感觉,很糟糕。
“那不是加戏。”她冷冷地纠正,“那只是一个演员,在退场前,一段毫无意义的独白。”
“是吗?”司夜珩缓步向她走来,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侵略性,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她的心跳上,“可我怎么觉得,你这个剧作家,好像被演员的独白,影响到了情绪?”
他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夜泠弦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雪茄和某种冷冽木质香的,霸道的气息。
她甚至能看到,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映出的自己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司先生多虑了。”她抬起脸,强迫自己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我只是在评估,这段独白,会不会影响到下一幕的开场。”
“是吗?”
司夜珩的唇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他忽然伸出手,用微凉的指腹,轻轻地,擦过她的脸颊。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触感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让夜泠弦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可你看起来,不太好。”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磁性,像恶魔在你耳边的私语。
“脸这么白,还出冷汗了。”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停留在她的下颌处,微微用力,强迫她抬起头,更清楚地,更无处可逃地看着他。
“告诉我,夜泠弦。”
他的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黑洞,要将她的灵魂,都吸进去。
“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
夜泠弦的大脑,因为这两个字,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她在害怕吗?
“剧作家”的逻辑告诉她,她不应该有这种情绪。害怕是弱者的表现,是高效解决问题的最大障碍。
可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却无法欺骗自己。
在司夜珩的手指触碰到她皮肤的那一刻,她确实感到了……一阵战栗。
那不是因为男女之间的触碰,而是一种,被天敌盯上,被彻底看穿后,无所遁形的恐慌。
她害怕的,不是司夜珩这个人。
而是害怕,他会撕开她所有的伪装,将那个被她囚禁在最深处,满身伤痕、脆弱不堪的“破碎者”,拖到阳光下。
a 那是她唯一的死穴。
一旦暴露,她将万劫不复。
“我不知道司先生在说什么。”
夜泠弦的瞳孔重新凝聚起冰冷的焦距,她微微侧头,避开了他的手指,语气里透着刻意的疏离。
“如果司先生只是来看我有没有被一个失败者的哀嚎影响,那现在您看到了,我很好。下一幕的剧本,很快就会送到您的桌上。”
她试图用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来重新拉开两人之间危险的距离。
司夜珩看着她这副重新戴上坚硬外壳的模样,眸底的兴味更深了。
他没有再逼问下去。
聪明的猎人,懂得松弛有度。把猎物逼得太紧,只会让她竖起所有的尖刺,甚至选择玉石俱焚。
他收回手,插回裤袋,姿态随意地向后退了一步。
那股几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顿时消散了不少。
“很好。”他点了点头,仿佛刚才那个充满侵略性的男人,只是夜泠弦的错觉,“我等着你的新剧本。”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随意起来。
“不过,作为你第一幕完美演出的奖励,我这个观众,也为你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礼物?
夜泠弦的神经,立刻警惕起来。
这个男人的“礼物”,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一次,是那份让她亲手摧毁洛家的做空计划。
第二次,是那枚代表着监视和归属的鸢尾花胸针。
这一次,又会是什么?
只见司夜珩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不是文件,也不是首饰盒,而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
那把钥匙通体漆黑,质感厚重,顶端是一个镂空的,天穹集团的“S”形标志。
“这是什么?”夜泠弦问。
“一个‘剧场’。”司夜珩将钥匙抛给她,“一个,能让你更方便排练下一场戏的地方。”
夜泠弦下意识地接住钥匙。钥匙入手冰凉,沉甸甸的。
“秦风会告诉你具体位置。”司夜珩说完,转身就向电梯走去,“好好享受你的礼物,我的剧作家。”
他似乎真的只是顺道过来,送个“礼物”而已。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夜泠弦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
她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那把黑色钥匙,陷入了沉思。
剧场?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了海城郊区的一处废弃工厂前。
秦风从驾驶座上下来,为夜泠弦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夜小姐,到了。”
夜泠弦走下车,看着眼前这座锈迹斑斑,充满了破败气息的巨大厂房,眉心微蹙。
这就是司夜珩送她的“剧场”?
“这里以前是天穹集团旗下的一个精密仪器加工厂,后来因为产业升级,就废弃了。”秦风在一旁解释道,“老板前段时间,让人把它重新改造了一下。”
他走到工厂那扇巨大的铁门前,指了指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密码锁。
“钥匙,就是门禁。”
夜泠弦走上前,将那把黑色的钥匙,插入了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密码锁的屏幕亮起,显示出“虹膜验证”的字样。
夜泠弦将眼睛对准扫描口。
“嘀——身份确认:夜泠弦。欢迎您,剧场的主人。”
伴随着冰冷的电子音,那扇沉重的,仿佛几十年没有动过的铁门,发出了“轰隆隆”的声响,缓缓向两侧打开。
门后的景象,让即便是夜泠弦,也出现了片刻的错愕。
工厂内部,被完全掏空了。
没有机器,没有生产线,只有一个个,用特种玻璃隔开的,大小不一的独立房间。
那些房间的布置,千奇百怪。
有的,布置得像一间豪华的总裁办公室。
有的,布置得像一间凌乱不堪的卧室。
有的,甚至……完全复刻了医院里那种,白得刺眼的病房,墙角还摆放着几样冰冷的金属医疗器械。
这里,像一个巨大的,由无数个“场景”组成的摄影棚。
“这里……”夜泠弦的声音,有些干涩。
“老板说,‘深渊剧场’的演员,在正式登台前,总需要一个地方,来进行彩排。”秦风的语气,依旧恭敬,但他的情绪里,却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复杂。
“这里所有的房间,都安装了最高级别的监控和安保系统。您可以在这里,做任何您想做的事情,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也不会有任何信息,泄露出去。”
夜泠弦瞬间就明白了司夜珩的用意。
他不是在送她一个“剧场”。
他是在送她一个“情绪发泄室”。
他看穿了她压抑在冰冷面具下的,那些汹涌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黑暗情绪。
他洞悉她需要一个出口。
但他没有选择用言语去安慰,或者用温柔去感化。
他选择了最直接,也最符合他行事风格的方式——为她提供一个,可以让她肆无忌惮地,将那些黑暗和疯狂,付诸于“行动”的地方。
他不是要治愈她。
他是在……纵容她,鼓励她,让她在复仇的深渊里,越陷越深。
这哪里是安抚?
这根本就是,魔鬼的低语。
他在诱惑着她,将灵魂,更彻底地,出卖给黑暗。
夜泠弦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她走过那一间间玻璃房,视线在那些场景上,一一扫过。
最终,她的脚步,停在了那间,被布置成“静思疗养院”病房模样的房间前。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
还有墙角那个,装着各种针头和手术刀的,不锈钢器械盘。
前世那地狱般的记忆,如同失控的潮水般,汹涌而来。
被捆在病床上,注射不明药物的无力感。
被冰冷的器械,划破皮肤的刺痛感。
在无尽的黑暗中,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恐惧……
那股刚刚被她强行压下去的,“破碎者”的情绪,再一次,疯狂地翻涌了上来。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秦风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第一次,从这个女孩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名为“脆弱”的东西。
他有些不忍,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夜泠弦却突然转过身。
她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但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那是一种,混杂着痛苦、疯狂,和极致兴奋的,诡异的光芒。
“替我谢谢司先生。”她的唇角,勾起一个极度冰冷的弧度。
“这份礼物,我非常喜欢。”
她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间,对她而言,如同地狱缩影的白色房间。
“砰”的一声。
她亲手,关上了那扇隔音的玻璃门。
将自己,和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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