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42562602" ["articleid"]=> string(7) "6105205" ["chaptername"]=> string(7) "第4章" ["content"]=> string(7033) "
入夜后的茅草屋,只有一盏油灯亮着,光线下浮着细小的飞尘。沈砚辞坐在桌前温书,书页翻动的轻响,和着苏婉娘手中绣针穿过绸缎的 “沙沙” 声,成了寒夜里唯一的动静。
苏婉娘面前摊着一块天青色的绸缎,是布庄老板送来的绣活,要绣一幅 “玉兰图”,给五十文钱。她的眼睛离绸缎极近,眉头轻轻蹙着,右手捏着绣针,左手扶着绸缎,指尖在布面上慢慢移动。油灯的光太暗,她时不时要揉一揉眼睛,眼角的红血丝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嫂子,歇会儿吧,都绣了两个时辰了。” 沈砚辞放下书,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手,心里不是滋味。自接下这绣活,苏婉娘每天都要绣到后半夜,原本就粗糙的手指,又被针尖扎出了好几个小血点,她却只在伤口上贴片干树叶,就接着绣。
“快了,你看这朵玉兰,再绣完花瓣就成了。” 苏婉娘抬起头,对着沈砚辞笑了笑,眼里带着倦意,却亮得像盛了星光,“早点绣完,就能早点拿到钱,离五两银子又近一步。”
沈砚辞没再劝,只是起身给她的茶杯续了热水。水是凉的,他刚才温在灶上,此刻刚好温热。苏婉娘接过茶杯,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轻轻 “嗯” 了一声,又低下头继续绣。
沈砚辞坐回桌前,却没再翻开书。他看着苏婉娘的侧脸,看着她握着绣针的手,看着她因为长时间低头而微微前倾的肩膀,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想起白天在书院,王元宝说的那些话 ——“不如去码头搬货,给你寡嫂买米”,那时他只觉得羞辱,可现在看着嫂子为了几文钱熬坏身子,才明白自己有多没用。
他悄悄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等童生试考完,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找份活计,哪怕是去码头搬货,也不能再让嫂子这么辛苦了。
窗外的月亮升得老高,油灯的油快烧尽了,光越来越暗。苏婉娘终于放下绣针,举起绸缎对着灯光看了看。天青色的布面上,两朵玉兰开得正好,花瓣层层叠叠,连叶脉都绣得清晰,像是能闻到花香。
“成了!” 她脸上露出笑意,把绸缎叠好,小心地放进竹篮,“明天一早就给布庄送去,就能拿到钱了。”
沈砚辞看着她眼里的欢喜,也跟着笑了:“嫂子绣得真好,布庄老板肯定满意。”
“希望吧。” 苏婉娘伸了个懒腰,肩膀发出轻微的 “咯吱” 声,她揉了揉肩膀,“不早了,你也快睡吧,明天还要去书院。”
两人收拾好东西,吹灭油灯,躺在硬板床上。沈砚辞很快就听到苏婉娘均匀的呼吸声,她定是累坏了。他却睡不着,脑子里反复想着凑钱的事,想着童生试,想着将来要给嫂子买的锦缎衣裳。
第二天天还没亮,苏婉娘就起了床,背着竹篮去镇上送绣品。沈砚辞醒时,灶上已经温好了粥,是昨晚剩下的,加了些水重新煮过,稀得能照见人影。他喝着粥,心里却暖得很 —— 嫂子总是这样,什么好的都先想着他。
他收拾好书本,正要去书院,却听到院门口传来争吵声,是苏婉娘的声音,还带着哭腔。沈砚辞心里一紧,拎着书就往外跑。
院门口,苏婉娘站在那里,竹篮掉在地上,天青色的绸缎散落在泥水里,被踩得满是脚印。张屠户带着两个跟班站在她对面,手里拿着几枚铜钱,脸上满是不屑。
“就这破绣活,还想要五十文?” 张屠户把铜钱扔在苏婉娘面前,“给你二十文,算是赏你的,识相的就拿着,不然连这二十文都没有!”
苏婉娘蹲在地上,想去捡泥水里的绸缎,却被张屠户一脚拦住:“别捡了,弄脏了老子的鞋。我说苏婉娘,你也别费劲做什么绣活了,跟了老子,天天有肉吃,比你在这苦熬强多了。”
“你混蛋!” 沈砚辞冲过去,一把推开张屠户,把苏婉娘护在身后,“这绣品是我嫂子熬夜绣的,你凭什么踩脏?凭什么少给工钱?”
张屠户被推得一个趔趄,站稳后脸色更难看了:“哟,穷书生回来了?怎么,想英雄救美?就你这瘦胳膊瘦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他说着,伸手就要打沈砚辞。沈砚辞这次没躲,握紧拳头,对着张屠户的脸就挥了过去。他没打过架,拳头没什么力气,却也让张屠户愣了一下。
“反了你了!” 张屠户反应过来,怒喝一声,对着沈砚辞的肚子就是一拳。沈砚辞疼得弯下腰,却还是护着身后的苏婉娘,不让张屠户靠近。
苏婉娘吓得哭了起来,拉着沈砚辞的胳膊:“砚儿,别打了,我们不要工钱了,我们走!”
“不行!” 沈砚辞直起腰,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却格外坚定,“这是嫂子熬夜绣的,工钱不能少,他踩脏了绣品,还得赔!”
张屠户看着沈砚辞倔强的样子,又看了看周围渐渐围过来的邻居,心里有些发虚。他平日里欺负人惯了,却也怕闹大了被县衙追究。他啐了一口,捡起地上的铜钱,扔在沈砚辞面前:“算你有种!这五十文给你,下次再敢跟老子横,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说完,他带着跟班骂骂咧咧地走了。
沈砚辞蹲在地上,捡起泥水里的绸缎,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绸缎上的玉兰被踩得模糊不清,再也没法送出去了。苏婉娘走过来,帮他拍掉身上的泥土,眼泪掉在他的衣服上:“砚儿,你没事吧?疼不疼?”
“我没事,嫂子。” 沈砚辞站起身,把绸缎递给她,“对不起,没能护住你的绣品。”
“不怪你,是嫂子没用。” 苏婉娘接过绸缎,擦了擦上面的泥水,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她叹了口气,“算了,至少拿到工钱了,也不算白熬。”
两人收拾好东西,回到屋里。苏婉娘给沈砚辞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拿了块热毛巾敷在他的肚子上:“以后别跟张屠户硬拼了,他是恶霸,我们惹不起。”
沈砚辞点了点头,却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让张屠户这样的恶霸,再也不敢欺负他们,再也不敢欺负像嫂子这样的好人。
他看着苏婉娘小心地把脏了的绸缎叠好,放进柜子里,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力量。他拿起桌上的《论语》,翻开书页,声音清晰地读了起来:“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苏婉娘听到读书声,抬起头,看着沈砚辞的背影,脸上露出了笑意。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身上,也落在桌上的书本上,像是给这寒酸的小屋,镀上了一层希望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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