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无法维持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脑袋一点一点地低了下去，恨不得把头埋进地毯里。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在妹妹面前抬起头来了。
史晓燕更是恨不得地上能立刻裂开一条缝，好让她钻进去。
而当张淑敏听到那几句“等温暖死了”、“她没几天活头”时，一向偏心儿子的她，脸色也难看起来。
张淑敏不否认，她就是个偏心的妈。
在这个家里，她事事都向着儿子温松。她觉得，儿子是家里的根，是未来的指望，而女儿，早晚是要嫁出去的，是别人家的人。
所以，她默许温松一次又一次地从温暖这里拿钱，她甚至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她让温暖多帮衬着点哥哥，因为温松是男孩，以后要承担起养家的重担。
可是，再偏心，温暖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生女儿。
她可以忍受儿子儿媳占女儿的便宜，但她无法接受，他们用这么恶毒的语言，咒自己的女儿早点死。
那话里毫不掩饰的贪婪，让她听得心里发冷。
录音终于结束，但温松和史晓燕得意洋洋的笑声，仿佛还回荡在空旷的客厅。
“哥，嫂子。你们还没说完呢，刚才说到哪来着？我不识好人心？”
温松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支支吾吾，不敢看妹妹的眼睛：
“没，不是我说的。”
温暖目光转向了还瘫坐在地毯上的史晓燕。
史晓燕感受到温暖的视线，吓得浑身一哆嗦。刚才录音里她可是一直在咒温暖“怎么还不死”。
那些话说起来痛快，换个角度听，怎么那么刺耳。
史晓燕快哭出来了，语无伦次的狡辩着：“暖暖，嫂子错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文化，一时嘴快...我真的是有口无心啊！”
“因为我拿出证据了，你才说你错了。”温暖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让史晓燕闭了嘴。
史晓燕此时才意识到，温暖不是以前那个好脾气的小姑子了。
也许她从来都不是任人摆布的人，而是个狠角色。
温松看了一眼脸色冰冷的妹妹，又偷偷瞥了一眼满脸失望的妈妈。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堪过。每一秒钟，都是煎熬。从没这么抬不起头过。
“妹...妹妹，对不起。”温松的声音低得几乎要听不见，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道歉，转身就想逃走。
“等等。”温暖的声音不大，却成功地让温松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温松僵硬地转过身，当他看到妹妹脸上平静表情时，心里竟生出了一丝希望。
他以为，温暖这是心软了。
就像过去无数次一样，无论他犯了多大的错，惹了多大的祸，只要他肯低头道个歉，温暖最终都会选择原谅他，还会主动给他找个台阶下。
他感动得快要哭了。
“把我的钱留下。”温暖看都没看他，干脆利落地说完了后半句。
温松脸上刚刚浮现出来的感动，瞬间就僵住了。他知道，这一次，妹妹是真的生气了，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磨蹭了半天，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掏出了那个还没焐热乎的牛皮纸信封，重重地放在了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那……那什么，我就先回去了啊。”温松小声说了一句。
没有人理他。他耷拉着脑袋，灰溜溜地朝着门口走去。
“哎，老公！你等等我呀！”还瘫坐在地上的史晓燕，看到丈夫要走，手忙脚乱地从地毯上爬起来，慌慌张张地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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