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李辅国的车队消失在远方地平线的同时，翰林院里，顾昭正悠闲地品着一杯新茶。
卫离一身便服，坐在他的对面，神情里还带着一丝未消的兴奋和担忧。“顾修撰，李辅口那老贼，真的就这么去了？我总觉得，他不会这么轻易就范。”
“他会的。”顾昭放下茶杯，淡淡一笑，“因为他没得选。现在去，是九死一生。现在不去，是十死无生。他是个聪明人，自然会选前者。”
“可万一……万一他真的说服了安王呢？他们要是重新联起手来，岂不是更麻烦？”卫离的眉头紧锁。
“说服？”顾昭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卫将军，你觉得，一个饿了三天的人，和一个天天山珍海味的人，还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心平气和地商量怎么分最后一块饼吗？”
卫离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我们之前做的所有事情，赏赐安王，褒奖哥舒翰，都是在把安王那块‘饼’，做得越来越大，大到他自己都觉得，可以一口吞下整个天下。而李辅国呢？他被软禁，被当众羞辱，他的‘饼’，已经被陛下收走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去跟一个自以为拥有一切的人谈合作？他凭什么？”
顾昭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李辅国现在去潼关，在安王眼里，不是盟友，而是来讨饭的。安王不一刀杀了他，都算是念及旧情了。”
卫离听得心悦诚服，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算计，已经佩服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他忍不住问道：“那我们现在，就这么等着？”
“等？”顾昭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我们不等。我们得再加一把火。”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并未封口的信，递给卫离。“这是我拟的一份犒军文书，你亲自交给户部尚书，让他即刻办理。记住，要让他知道，这是陛下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卫离接过信，打开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信上写的，不是别的，而是要户部再追加一批物资给潼关大营，但这次追加的，不是粮草，而是十万坛上好的兰陵美酒，五千头肥羊，还有三百名从教坊司精挑细选出来的歌姬舞女。
“这……这是……”卫离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哪是犒军，这分明是把一个巨大的销金窟，直接搬到了潼关大营！
“安王打了胜仗，意气风发，正是该享乐的时候。”顾昭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陛下体恤功臣，美酒美人，自然不能少。户部尚书最近大概是闲得慌，总喜欢抱着银子乱跑，我们得给他找点正经事做。”
卫离瞬间就明白了顾昭的用意。这哪里是犒赏，这分明是递刀子！递一把让安王自毁长城的刀子！军营之中，最忌靡靡之音，最怕斗志消磨。送去这些东西，就是要把潼关大营，变成一个温柔乡，英雄冢。让那些本就桀骜的骄兵悍将，在酒色财气中，彻底烂掉。
而且，这事还偏偏要让那个胖乎乎的户部尚书去办。这位尚书大人，前几天刚被顾昭吓破了胆，现在让他去办这事，他敢不尽心尽力？他敢克扣一坛酒一个舞女吗？他只会用最快的速度，把这批“催命符”，送到安王手上。
“高，实在是高！”卫离由衷地赞叹。
顾昭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压低了声音：“这只是明面上的一把火。我们还有暗处的一根针，也该动一动了。”
" ["create_time"]=> string(10) "17580745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