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义正辞严，慷慨激昂，仿佛是忠诚的化身。
“臣恳请陛下，立刻下旨，严厉斥责哥舒翰，命其即刻发兵，听从安王殿下调遣！若其再敢违逆，便当削其兵权，召回京师问罪！国法军纪，绝不可废！”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正气凛然。
不少大臣都暗暗点头，觉得右相果然是国之栋梁，在这种关键时刻，敢于站出来维护朝廷的威严。
然而，李辅国的心里，却在冷笑。
哥舒翰跳出来，对他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
朝廷的注意力，立刻就会被吸引到西边去。皇帝如果真的下旨严惩哥舒翰，那正好，两边狗咬狗，斗得越凶越好。他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混乱的当口，联络旧部，重新布局。
如果皇帝不敢惩罚，那朝廷的威信将荡然无存，他安王李璘的声势，将更加如日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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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怎么选，对他都有利。
他等着看御座上那个年轻的皇帝，如何应对这个无解的难题。
李亨看着下面“表演”的李辅国，眼神里闪过一丝嘲讽。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翰林院官员所站的队列。
顾昭站在那里，低眉顺眼，像一尊泥塑木偶，毫不起眼。
“顾修撰。”李亨忽然开口。
满朝文武，都是一愣。
李辅国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顾昭出列，躬身行礼：“臣在。”
“你修史，想必对前朝旧事，知之甚详。”李亨问道，“依你之见，哥舒翰抗旨，朕该如何处置？”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这个小小的七品官身上。
顾昭抬起头，迎着李辅国那冰冷的目光，嘴角，却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知道，该他上场了。
“回陛下。”顾昭的声音清朗而平静，“臣以为，哥舒翰将军，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一言既出，满堂哗然！
“什么？”
“他疯了吗？抗旨还有功？”
“这顾昭，是想博出位想疯了吧！”
李辅国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死死地盯着顾昭，心中涌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哦？”李亨的脸上，也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此话怎讲？”
“陛下请想。”顾昭不急不缓地说道，“安禄山起兵，天下震动。我大唐如今最大的威胁，是东边的叛军，还是西边的胡虏？”
他顿了顿，不等皇帝回答，便自问自答：“自然是东边的叛军。但我们绝不能忘了，西边的门户，同样重要。河西、陇右一线，是我大唐的要眼，一旦有失，则国本动摇。”
“哥舒翰将军，久镇西陲，深知其中利害。他之所以不敢轻动，并非不忠，而是太忠！他怕的，是自己率领大军东进之后，吐蕃、突厥等部，会趁虚而入，再现当年安史之乱初期的西线危机！”
“他这封奏章，看似抗旨，实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提醒陛下，稳住西线，方能无后顾之忧地平定东线。此等深谋远虑，此等为国之心，难道不是大功一件吗？”
顾昭的这一番话，偷换概念，颠倒黑白，却又偏偏说得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那些原本准备附和李辅国的大臣，一个个都愣住了。
对啊，哥舒翰的奏章里，确实提到了“西线有失”、“胡虏入侵”这些话。这么一解读，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李辅国的脸，已经彻底黑了。
他精心营造的，对哥舒翰的舆论攻势，被顾昭轻飘飘几句话，就给化解于无形。
不仅化解了，还把哥舒翰塑造成了一个深谋远虑的忠臣！
“一派胡言！”李辅国厉声喝道，“他若真是忠臣，就该先奉诏，再陈情！如此公然抗旨，分明是心怀不轨，目无君上！顾修撰如此为他开脱，不知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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