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领们群情激奋。
哥舒翰缓缓抬起头，他的目光，扫过帐下每一位将领的脸。
“本帅，戎马一生，忠的是大唐，是李家的江山社稷。”他的声音沙哑而有力，“但绝不是忠于一个昏聩的皇帝，和一个跋扈的亲王。”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了潼关和长安的位置上。
“传我将令，河西军，加强戒备，固守边境。没有我的命令，一兵一卒，不得擅自调动！”
“大帅英明！”将领们齐声应道。
“另外，”哥舒翰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写一道奏章，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就说，河西乃大唐西部门户，干系重大，不可轻动。本帅职责所在，不敢奉诏！请陛下收回成命！否则，若西线有失，致使胡虏入侵，动摇国本，这责任，本帅担不起，安王……怕是也担不起！”
这已经不是在请求了，这是在公然抗旨，是在威胁！
一个将领有些担忧：“大帅，这么做，会不会……激怒陛下？”
哥舒翰冷笑一声：“激怒？他现在怕是巴不得我们把他激怒。他好有理由，来收拾安王那个烂摊子。”
他看得比手下的将领们更远。
长安城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皇帝和安王之间，已经不是简单的君臣猜忌了，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棋局。
而他哥舒翰，绝不会去做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他要做的，是那个坐山观虎斗的人。
甚至，是在两虎相争，精疲力尽之时，下山摘桃子的那个人。
他看着东方，长安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天下，越来越有意思了。
狂风卷着乌云，压向长安城，一场暴雨蓄势待发。太极殿内，气氛比殿外的天空还要压抑。
哥舒翰那封措辞强硬，字字带刺的奏章，就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本就波涛暗涌的朝堂。
“……河西乃大唐西部门户，关系重大，不可轻动。本帅职责所在，不敢奉诏！请陛下收回成命！……”
当通事舍人念完奏章，整个大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大臣都低着头，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是什么？
这是公然抗旨！
一个手握重兵的节度使，公然对皇帝的旨意说“不”！
如果说之前安王李璘的行为是“跋扈”，那哥舒翰此举，就是“挑衅”。
一个在东线，一个在西线，大唐最强大的两位将帅，在同一时间，用不同的方式，给了新皇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江山，还稳得住吗？
御座之上，李亨的面色平静得可怕。他没有像众人预料中那样龙颜大怒，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龙椅的扶手。
“众卿，都听到了？”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哥舒翰将军，说他不敢奉诏。你们说，朕该怎么办？”
殿下的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开口。
这种时候，说错一句话，都可能万劫不复。
支持哥舒翰？那是附逆。
斥责哥舒翰？万一皇帝拿他没办法，回头这位西凉悍将给自己小鞋穿怎么办？
就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中，一个身影，缓缓出列。
是右相李辅国。
他被“护送”回府，软禁了两天，今天才被允许重新上朝。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依旧锐利。
“陛下。”李辅国躬身行礼，声音里充满了“忧国忧民”的沉痛，“哥舒翰此举，实乃大逆不道！身为大唐将帅，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岂能因一己之私，置国家大义于不顾，公然抗旨不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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