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顾昭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酷的笑意，“我们不但什么都不做，还要顺着他们，再给安王加一把火。”
“你去告诉陛下，让他立刻再下一道旨意。就说，听闻安王治军严明，连神策军都需整训，朕心甚慰。特赏黄金万两，锦缎千匹，以彰其功。”
“另外，着户部加拨粮草三十万石，送往潼关大营，不得有误！”
卫离彻底懵了。
安王都快骑到皇帝脖子上拉屎了，不惩罚，还要赏赐？还要给他送粮草？
这不是疯了吗？
“顾修撰，你这是……”
“安王现在，是李辅国手里的一把刀。”顾昭的目光，落在那幅画上，那条潜伏的毒蛇上。“可李辅国忘了，这把刀，是有自己的思想的。”
“他以为自己是握刀人，可当这把刀，被我们喂得越来越利，越来越重的时候，你猜，这把刀，第一个会砍向谁？”
顾昭抬起头，看着卫离，一字一顿。
“李辅国想借安王的刀，来杀皇帝。”
“那我们就，再借安王的刀，去杀李辅国这只……养猿的老农！”
卫离看着顾昭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前站着的，根本不是什么翰林院修撰，也不是什么玉茗楼班主。
这是一个疯子。
一个敢拿大唐的江山社稷，来做赌注的疯子！
而他，却心甘情愿地，想陪着这个疯子，赌上这一把。
卫离接过那幅画，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官署里，又只剩下了顾昭一个人。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沉下去的暮色。
京城，要变天了。
他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了新戏的名字。
不是《借刀杀猿》。
而是《二桃杀三士》。
桃子，只有一个。
那就是皇位。
而想吃桃子的，可不止李辅国和安王这两个啊。
他慢慢地，在那张纸上，又添上了一个名字。
一个之前一直被他忽略，却同样手握重兵，此刻正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名字。
河西节度使，哥舒翰。
他笑了。
这戏台，越来越大了。
看客，也越来越多了。
真好。
毓庆殿内，烛火摇曳，将卫离脸上凝重的神情映照得忽明忽暗。李亨死死地攥着龙椅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刚刚听完卫离的禀报，胸中翻腾的，是滔天的怒火，和彻骨的寒意。
“缴械？整训？还打了朕亲封的兵部尚书？”李亨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被羞辱后的暴烈，“他安王李璘，是要干什么？他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还有没有大唐的法度！”
他猛地一拍扶手，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龙袍的下摆在地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搅得人心烦意乱。
“朕要下旨，朕要下旨斥责他！不，朕要下旨，夺了他的兵权，把他押回京城问罪！他这是谋反！赤裸裸的谋反！”
卫离看着暴怒的皇帝，心里也是一紧。他知道，此时的皇帝，就像一堆被点燃的干柴，任何一点刺激，都可能让他做出无法挽回的决定。他深吸一口气，将顾昭交给他的那幅画，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
“陛下，请息怒。这是顾修撰，让臣转交给陛下的。”
李亨一把夺过画卷，粗暴地展开。当他看到画中那只拿着大刀，上蹿下跳，耀武扬威的猴子时，先是一愣，随即怒气更盛。
“这是什么东西？戏耍朕吗？国难当头，他一个七品修撰，还有心思画这些东西来消遣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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