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什么？”
“兵部尚书韦素，带着五万神策军刚到潼关大营，安王连帅帐都没让他进。直接以‘京畿禁军，不习野战，恐误军机’为由，将五万神策军的兵器甲胄，尽数收缴，人，则被派去后方，修筑工事，名为‘整训’！”
卫离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韦素当场就跟他吵了起来，说这是违抗圣旨。结果，被安王以‘咆哮军营，动摇军心’的罪名，打了二十军棍，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这……这不是明着要反了吗？！”卫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慌。
顾昭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安王李璘，就算再骄横，再跋扈，也不可能蠢到这个地步。
缴了皇帝嫡系部队的械，打了皇帝派去的钦差大臣。这已经不是功高震主了，这是在公然打皇帝的脸，是在向天下宣告，他安王，不把这个新皇放在眼里。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只会让他彻底坐实“反贼”之名，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除非……
顾昭的脑海里，闪过一道电光。
除非，他收到的那封圣旨，和自己写的那封，根本不一样！
“李辅国的人！”顾昭猛地站了起来，“李辅国派去的人，比我们的八百里加急，还要快！”
卫离脸色一白：“这怎么可能？八百里加急，已经是大唐最快的军情传递方式了！”
“官道上，它最快。”顾昭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可如果，有人不走官道呢？”
卫离瞬间明白了。
李辅国，动用了比官驿更快、更隐秘的渠道！
“他篡改了圣旨？”
“不。”顾昭摇头，“他不敢。伪造圣旨是灭族的大罪，李辅国不会冒这个险。”
“他要做的，不是改，而是‘加’。”
顾昭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脑中飞速地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
“他的人，会在官方信使之前，见到安王。他会告诉安王，皇帝要‘捧杀’你，那封圣旨是假的，是陷阱。但你别怕，我李辅国，还有朝中一半的大臣，都站在你这边。”
“他会怂恿安王，让他将计就计，先下手为强。把神策军的兵权夺了，把韦素这个仇人废了，彻底掌控潼关大军。然后，他李辅国在朝中做内应，与安王里应外合，大事可成！”
卫离听得浑身发冷。
如果真是这样，那安王缴械神策军，就不是愚蠢，而是……一种试探，一种纳上的投名状！
他在用这种激烈的方式，向李辅国表明自己的态度和决心。
而新皇李亨，在这场博弈中，已经从一个设局者，变成了一个被两方联合起来戏耍的傻子！
“那……那现在怎么办？”卫离彻底乱了方寸，“陛下那边……还不知道。要是等潼关的正式文书送到，一切都晚了！”
“不能等了。”顾昭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了一张新的宣纸。
这一次，他没有写字，而是画了一幅画。
画中，是一只上蹿下跳，得意洋洋的猴子。猴子的手里，拿着一把不属于它的刀，正在耀武扬威。
而在猴子身后，不远处的草丛里，潜伏着一条目光阴冷的毒蛇。
画完，他在画的角落里，写下了三个字。
《借刀杀猿》。
“卫将军，你立刻拿着这幅画，进宫去见陛下。”顾昭将画递给他，“告诉陛下，什么都不要做。不要发怒，更不要下旨斥责安王。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什么都不做？”卫离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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